在我出神地望着不远处一个穿着红丝绒长裙的女人时,梁家言开了口:“刚才那两个人,哪个是你男朋友?”
我怔愣几秒,反应过来他误解了什么后,冷哼一声。我挺想呛他一句,那两个都是我男朋友,长得好看还多金,你羡不羡慕?
然而这种幼稚的想法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马上就如一缕白烟消散了。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上次是郑青云帮我解决,这次再遇上,总该由我亲手斩断那点可笑的怜悯和余情了。
我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都不是。你以前见过他们,是我的高中同学。”
梁家言似乎记不得了,抿着唇想了片刻又皱起眉。我说:“别关心我男朋友啊,你的那位呢,介绍来认识认识呗。”
不确定现在的这位是梁家言继我之后的第几任,我虽然并不想认识认识,但我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语气轻松地和他聊着伴侣的问题。
梁家言低下头,叉开双腿,手指绞成一团,闷声说:“我现在没男朋友,分手了。”
对,方才那个方脸男人说他情伤未愈,要帮他找个好男人,整个酒吧的人都听见了。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他还是垂着头,明明是比我还要高大的身形,此刻却总给人一种想要蜷缩在壳里的感觉:“子骞,我明白你以前是什么感觉了,对不起。”
我品味了好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僵持了半分钟才隐隐有些猜测。
梁家言这是被戴绿帽子了?
我吐出一口白烟,甚至有点想笑,绿人者人恒绿之,过来人诚不欺我。
我说:“不用说对不起了,我不想再追究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日子那么舒坦,谁想天天想着过去那点糟心事?”
说完我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带着点炫耀的意味。炫耀就炫耀吧,对绿了自己的前男友,狠一点也不怎么样,不算违背道德丧尽天良。
梁家言抬起头:“子骞,我很抱歉,分手以后才知道你的好。”
我烦躁地斜了他一眼,这是想再续前缘?
梁家言也不看我,自顾自地说:“和你分手以后,我和蔡旭三年分分合合,三个月前我发现他出轨了,狠下心和他彻底分开。然后我用了一个月来回忆我的十年,发现和你在一起的七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快乐的,但我因为最后的那一点苦放弃了你,是我犯贱。”
我默不作声地喝酒,听他接着说:“和蔡旭的三年,说实话很疲惫,他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我一味迁就着他,但他还是不知满足。我三十岁了,不能像他这种大学刚毕业的人一样,我想要安定的生活。”
“那祝你拥有安定的生活。”我看着梁家言饱满的额头,想起三年前那里支愣着几撮乌黑的碎发,他的头发比现在长了足足两厘米,烫了卷。
他说起安定的生活,我脑海里全是我妈、郑青云和我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的场景,那个时候,我仿佛拥有了世界上最完整的快乐。
梁家言给了我一个苦涩的笑容。刘开允和杨槊站在左前方的角落里朝我挤眉弄眼,指了指桌上还剩半瓶的威士忌,又指了指梁家言。
我说:“你既然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那就去追求吧,刚才不是有人要帮你找男朋友吗,你可以去试试。”
梁家言摆了摆手:“我同事,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有你,你难道会觉得酒吧里能找到灵魂伴侣而不是单纯的炮友?”
穿着红丝绒长裙的女人身边多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我看着他们,说:“这我不知道,也许你可以试试。”
换作以前我也不信,但现在我一个人出去旅行都能遇见一个真真喜欢的人,那就不得不信一点了。
避嫌已久的哥俩儿快忍不住了,离了一会儿酒就要死要活,我在心里暗嘲他们没出息。
梁家言站起身,但并没有离开的迹象,俯视着我,轻声问:“子骞,你还怪不怪我?”
我才懒得和他纠缠几年前的旧事:“我们都忘了,从今以后你别找我,我别找你,那就不怪了,行吗?”
愉快的,不愉快的,都不想了,才算解脱。
梁家言定定地看着我:“你变了很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我只聊了十几分钟就觉得我变了许多,我还是说:“的确,脾气比以前好了,钱也没以前多了,胸无大志,苟且偷生。”
梁家言愣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这意思,我觉得,你比以前温和了许多,以前你锋芒毕露,现在……”
他浅浅一笑:“有了我说的那种……安定的感觉。”
我咬着唇不说话。本来想干脆利落地和他一刀两断,就算是到最后免不了像刚分手那段时间一样面红耳赤地争吵也在所不惜,没想到却给了他一种温柔善良、与世无争的感觉。
梁家言拿起手机点了两下,将屏幕举到我眼前,我看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备注是“辣鱿鱼”。
十年前的我真的很喜欢吃辣鱿鱼,现在没那么喜欢了。
“希望你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