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太皇太后突然一病不起。苏密是她亲自教养长大的,于是苏密干脆搬回以前在长乐宫住的地方,便于侍奉祖母。苏密将朝会改为三日一次,来回奔走也不至于太过匆忙。
那些不太要紧的事情,苏密尽数托付裴若愚等人处理。裴若愚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是回家询问丁忧中的父亲。八个管事的文臣里面,只有裴若愚资历最小,在前辈们面前不敢多言多做。
“这些天暂时委屈你了,等太皇太后大病得愈,我就和你回宣室殿。”苏密说。
“陛下为人子孙,这是该劳碌的,但也不要过度伤神,毕竟天下大事还等着陛下处理。”苏昆仑说。
“能每天看着你,我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承蒙陛下不弃。”
裴若愚和平常一样,到椒房殿和裴惠说话。裴惠说:“哥哥近日倒是忙碌。”
“太皇太后身体欠安,陛下日夜不离长乐宫,多少顾不上你了。”裴若愚说。
“按理来说,我也该去侍奉太皇太后。但是永巷中诸事繁多,我还要照顾太子,老祖宗体恤,我就不用天天去了。”
“我前些天听说了一些宫中的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妹妹是皇后,又和陛下少年结发,想来是知道的。”
“哥哥不用绕弯子,直说吧。”
“厄宛的儿子苏昆仑,陛下和他……”
“是真的。陛下多久没有来永巷,就是宠了他多久。宣室殿夜夜通明,难道那烛火只是为了照亮案桌改奏章吗?”
“妹妹说笑了。陛下不来椒房殿,妹妹不为此生气吗?”
“帝王之家没有情爱可言,到了我这个位置,哪里还会期盼夫妻相守呢。我的指望只有奉祀,你这个当舅父的,可要好好教导他。”
“这是自然。可苏昆仑的事情,到底不算多么光彩,我认识他那么久,一直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苏昆仑不是这样的人,陛下可未必。”
“我之前从来没听说陛下好男风。”
“我们姑姑都能好女风,陛下好个男风能有什么稀奇。再说了,王府官门的肮脏事从没少过,更何况这是天子家门。苏昆仑本性不坏,陛下专宠他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说不定陛下兴头过了,人也换了。”
“还有一事,妹妹觉得太皇太后此次病情如何?”
“我听说沈道长明天就会到长乐宫,连清修多年的侄女都喊回来了。但愿安好。”太皇太后大概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叫了那些人交代后事。裴惠心里不看好,但说话还是要往好处说。
“妹妹还真是消息灵通。”
×××
苏密正在为太皇太后捶腿,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时候,一个中年年纪的女道士带着几个女徒弟进了内屋。她没有行礼,而是直接坐在床的另一边,她说:“姑姑。”
太皇太后睁眼,苏密和沈道长扶着她半起身,她对沈道长说:“你终于肯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儿子给母亲请安。”苏密意识到来人的身份,赶紧下拜。
沈道长没有理苏密,而是跟太皇太后说话:“年纪大了总是会回忆以前的事,那时候我还小,父母早亡,是太后把我接进宫中亲自抚养,还将我许配给表哥。后来我离宫修道,又是姑姑养大了苏密。如此说来,我亏欠了姑姑太多。”
“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太皇太后说。
“太皇太后,许太后到了。”一个宫女传话。
“让她进来,其他人都出去。”太皇太后说。
屋子里只剩下太皇太后、沈道长、诺娃和苏密四人。太皇太后说:“有些事情,我本来应该带进土里。但是密儿,我不能看着你做出那样的事情而不管不顾。”
“如果祖母是要说我和那个侍卫,大可不必费此周章。不过是宠幸一个男人,这种事在历朝历代哪里少了。”苏密说。
“正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我一定要在闭眼前说,”太皇太后又看向沈道长,“我当你是亲生女儿一般,想为你铺平道路,也想要你延续沈氏的荣光。你一直说是你错了,但我想,也许是我错了。如果我没让你和辛儿在一起,也许你会嫁给普通的世家子弟,过着最寻常的夫妻生活。”
“姑姑,没关系。嫁给世家子弟,他也未必会爱我一生,我也不一定会幸福。更何况,我当初是喜欢表哥的,只是表哥从来没有爱过我罢了。”沈道长说。
诺娃看着他们三个人,心下疑惑,自己人叙旧为什么要捎带她这个外人。诺娃坐在沈道长旁边,看着昔日的姐妹,许是修道的缘故,她的眼底全是平静,波澜不惊。
太皇太后将话锋转向诺娃,她说:“许氏,之前召巴夫人入宫说话,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大家。”
“太皇太后,我……”诺娃说。
“长乐宫是我的地方。更何况,敏亲王和她当年那点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要你亲口说出来。”太皇太后说。
“苏昆仑是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