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瞬间随着雷斯垂德得意洋洋的声调冻结起来。
“等一下,雷斯垂德。”福尔摩斯说,“我还想听一听麦克法兰说说他的故事呢。”
“这没必要。”
“可是我很感兴趣。你不会因为稍微耽搁了半个小时就责怪我吧?”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毕竟你帮过我们一两次忙。”探长挑了挑眉,在麦克法兰旁边坐下来,后者小心翼翼地坐回沙发上。雷斯垂德掏出笔记本。“另外我要提醒你,麦克法兰先生,你马上所说的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福尔摩斯对着探长的官腔撇了撇嘴。
“这再好不过,毕竟我下面说的都是实话。”麦克法兰来回看着我们三个,雷斯垂德不耐烦地翻了下眼睛。
“我父母认识奥德科先生,所以我听过他的名字,但是他从不与我家来往,所以实际上我对他并不熟悉。昨天下午,奥德科先生来到我位于格莱沙姆大厦的办公室,我一点儿都没意料到。更让我吃惊的是,奥德科先生给我几张纸,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他交给我,那上面是他的遗嘱。
“奥德科先生希望我代他把遗嘱以法定格式重写一遍,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各位先生,我发现他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我。你们可以想见当时我的表情,而奥德科先生表现得理所当然,他解释说他没有亲戚,独身一人,青年时认识了我的母亲,所以愿意把财产交给我。”
我瞧见福尔摩斯靠在扶手椅里,指尖对着指尖,仿佛世界上只有他自己,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而雷斯垂德沙沙地在笔记本上记录。
麦克法兰可怜兮兮地望着福尔摩斯,好像我和雷斯垂德都不存在似的。
“我那时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他接着说,“只能结结巴巴地感谢他。奥德科先生说,他家里还有一些租约,房契,契据等等文件,希望我晚上到他家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当然我愿意满足他的要求,所以我满口答应了。他坚持等一切手续都安排好以后再告诉我母亲,说想给她一个惊喜。我也照办了。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年轻人看着福尔摩斯,“我向家里发了个电报,只说有重要的事。那天晚上我到了奥德科家,原本我们约好九点见面,可是他家很难找,我到那儿时已经九点半了。我在他的卧室里,当时保险柜就开着,文件摊了一桌子。我一份一份地看完,直到十一点,也许过了一些。为了不打扰女管家,奥德科先生叫我从他卧室里的一扇法式大窗户出去。临走的时候,我发现手杖不见了,但他说没关系,等我下次来再取。那时已经很晚,没有火车回布莱克希斯,因此我在一家旅馆住了一夜。我发誓,我直到今天早晨看报纸的时候才知道这噩耗。”
雷斯垂德终于停下笔,抬头看向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从扶手椅里直起身体。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比如,谁给你开的门?”
“管家,是一个中年妇女。”
“你在卧室里看文件的时候,如你所说,那时窗帘拉着吗?”
“我记得拉了一半。”麦克法兰说话的时候,眼神一刻没有从福尔摩斯身上移开。
福尔摩斯靠回扶手椅中。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耸起眉毛。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探长继续说,“麦克法兰先生,请问你昨晚住在哪家旅店?”
福尔摩斯皱起眉毛。我和他一起看着面前的当事人,而麦克法兰只是张了张嘴。
“可否把旅店的名字报上?”雷斯垂德的眼神好像他已经锁定了猎物。
年轻人咬了咬嘴唇,却没有给出答案。
“我就知道!”探长一拍笔记本,“我派出的警员从车站开始跟踪你,一直到这个地方。同时,我也派了人去排查下诺伍德每一家旅店,一家都没有放过!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朝福尔摩斯得意地扬起眉毛,“你猜怎么着?没有一家旅店的登记簿上有‘约翰.麦克法兰’这个名字!一个没有!”
福尔摩斯的眼神严峻起来。麦克法兰的脸上毫无血色。
“如此,请问麦克法兰先生,你昨晚住在哪儿了?”
年轻人求救似的望了福尔摩斯一眼,福尔摩斯恢复了无表情的状态。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所说的——”
“但是你却无法说出住处?麦克法兰先生,你还是跟陪审团说清楚吧。好啦,我想马车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麦克法兰站起来,回头朝我和福尔摩斯——也许只有福尔摩斯——祈求地望了一眼,然后随着两名警员下楼去了。
雷斯垂德手里拍打着笔记本看着我们。
“这个案子已经很明显了,福尔摩斯,我觉得没必要劳驾你。”
“你能把奥德科给麦克法兰的遗嘱草稿给我看看吗,劳驾?”
雷斯垂德不耐烦地皱起眉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