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疑惑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铐,又抬头看了看夏炎,表示完全不明白状况。
夏炎冷哼一声,陡然加大音量:“难怪销售部查不到记录,原来是你在这儿接私单,你手段这么高明,不去看管银行金库真是屈才啊!”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就意识到全暴露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法令纹较深的脸颊和稀松的眉一齐塌了下来。当他注意到夏炎的警官证上的“刑警”俩字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犯的这事儿也不是刑事案件,照理说不归刑警管,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Jing神的刑警居然一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看透了。
中年男人跪坐在地上,扯着夏炎的衣角嚎开嗓子:“同志,我知道错了,我也是逼不得以啊,私货的钱我只拿了两成……我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这一口饭呢……”
夏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从他手里抽出衣角:“求情都那么一套说辞,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杨铭无奈地看了男人一眼:“夏队,这也太容易了吧。”
夏炎:“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就是诈他一下。”
“什么?同志,你怎么能这样?”中年男人加大嗓门嚎了起来,用一种极其哀怨的眼神看着夏炎,“你,你不厚道!”
“厚道?没想到犯罪分子对别人要求还挺高啊,”夏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行了,别用这种被人抢走媳妇儿的眼神看着我,交代吧,坦白从宽。”
中年男人被夏炎拎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抬起手臂艰难地擦了擦头上的汗,认命似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才开始交代:“我接管这个仓库有好几年了,所有出库的订单都得从我这儿过。大概一年前,有个小伙子去送单,我查来查去没查到订购记录,正打算去销售部核实的时候,小伙子给我塞了一包东西,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钞票!有这么厚一沓,比我半年工资还多!小伙子说,他有一些朋友想买我们公司的高端酒,但从销售部走价格太高了,想直接从他手里买,他就用低于市场价的价钱卖给他朋友,只要我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挣的钱就跟我五五分成……那时候我老婆刚生二胎,家里确实比较需要钱,我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不过我只要了两成,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头都是他拿的,货也是他送的,我,我最多就是个包庇罪……”
“哟,连自己的罪名都想好啦?你还挺会替法官省事儿,”夏炎冷笑一声,“说说这个小伙子的情况,他现在在哪?”
没想到眼前这位人民警察不仅不厚道,还嘴毒,跟电视里那种一笑就特让人安心的警察叔叔一点都不像,看来想寻求点慰藉是不可能了,中年男人有些委屈地耷拉下脑袋,小声答道:“这小伙子叫刘易发,二十六岁,长得挺壮实的,外地人,好像高中毕业就来诚州打拼了,我刚刚就是跟他换的班,现在么……应该和几个年轻人在排库区的水。”
夏炎叉着腰看着不远处的“水中楼阁”,叹了口气:“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问你,刘易发私自送了货,库存不就对不上了吗?点货的时候不会暴露吗?”
中年男人:“他每次送完货都把瓶子拉回来了,偷偷灌了点假酒,还掺了水,堆在最里面的仓库,点货的时候数目是对的,一般不会检查内容。平常出货都是从外面的仓库开始,一般不会动里面的,而且刘易发还说,万一动到了里面的仓库,他也有办法,所以我才答应他的。”
夏炎:“他说的办法,难道就是水漫金山?”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库房,已经顺着夏炎的话联想到了什么,一对眯缝眼瞪出了两倍大:“同志,难道是刘易发干的?不,不,不对啊,最近销量不大,不会动到里面的仓库啊……”
“可能是为我准备的吧,”夏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知道他平时往哪儿送货吗?”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出库和拿钱。”
十五分钟后,夏炎和其他几个同事简单地拾掇了一下,下“人工湖”捞“鱼”去了。说是拾掇了一下,其实就是把碍事的外套脱了,裤脚卷到大腿上,上衣扎进裤子里——来得时候谁也没想到还要下水,根本没带涉水的装备。
怕手机落水,夏炎向梁颂简单交代了一下就把手机扔车里了,领着一群露大腿的大老爷们炸炸呼呼地下水了。
也不知道排水的人怎么干活的,抓了个人问话的功夫,积水越来越深了,没走几步就快没到大腿了。
在这个晚上呼吸还能见到白气儿的季节,水毫无疑问是冰冷刺骨的,几个人下水没多久,体温就被冰冷的水一点点篡夺,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一直浸在水里的双腿几乎已经麻木,全凭一点意志在坚持。
从水面上的漂浮物数量来看,厂区的卫生情况令人堪忧,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肆意飘荡,来来往往,走了这个来了那个,好似一场别开生面的见面会。夏炎一个人在前面开路,杨铭在他旁边举着手电筒照明,夏炎就双手举了个木棍拨开面前的漂浮物,四肢同时接受凉水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