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暴雨终于开始停歇。
藤蔓做成的乌篷从两侧分开,带来凉爽秋风,和丝丝细雨。相野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杀死楚怜逃离,便听楚怜道:“救你的人来了。”
相野回头,没看到附近有人,听到螺旋桨的声音才抬头往天上看——人在那儿,坐直升飞机来的。
舱门打开,决明拿着大喇叭从中探出头来,“楚怜!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来了!”
楚怜还没答话,他又喊:“你有本事放开相野,你个变态!他还是个孩子!”
相野从来没有见过决明,但他确定以及肯定,这个不着调的妹妹头一定是便宜舅舅。妹妹头是他的发型,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是小Jing灵的象征,他比陈君阳,更适合陈君阳的嗓音。
楚怜似是也没有料到沅会变成这幅模样,起身站在船头,看了他许久,摇头失笑。
算了,他们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谁能嘲笑谁。
与此同时,鹿野。
邢昼离开弥望乡,再次回到了日轮前。他抬头看着那高高的红色巨门,现在是红色的围墙了,凝眸沉思。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过有人试图穿过墙壁,到另一边去。他出手制止,那人便愤怒地质问他:“湖也挖了,你找到能够安全过去的办法了吗?你也是个骗子!什么神造之地,什么因果报应,反正我们就是被放弃的人,你还管我做什么?!”
邢昼没有解释,一枪柄砸下去,对方晕得彻彻底底,干脆利落。他起身,再度回望。
身后的隐蔽处,他知道藏着许多人。这些人一路从弥望乡跟到这里,盯着邢昼,什么样的目光都有。
饱含希望的,恶意的、嘲讽的,好像都在说:看啊,这个外乡人,最后又能做什么呢?
湖的归来更像是一场回光返照,当大家发现通路并没有打开后,死气再次开始蔓延。
邢昼并不想配合他们的演出,对于鹿野,他也没有那个圣心再去做什么教化工作。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山矗立在那儿,冷酷决绝。
而他越是这样,越没有人敢对他做什么,所有人都只是观望。
没有人知道邢昼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上前询问。过了一会儿,大家瞧见他捡起一根树枝,又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在弥望乡时,他也这么干过。没有人看得懂他到底在写什么,因为鹿野平原,会写字的人都很少。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风卷起黄沙,一过半夜,寒chao又来袭,所有天气的变化,都显得那么不近人情。
鹿野的人都习惯了,邢昼却一直在思考。
他在画相齐的那张锁灵符。
延续他自己的观点,如果用神学的思维来看待鹿野,那这里的一切天象,包括日升月落,根基都在于此。是某种神秘的力量,支撑起了这个世界。
那么,开启日轮的力量,和支撑起日升月落的力量,是一样的,它们都同出一源。
相齐是个天才,他创造出的锁灵符,可以困住楚怜长达十年。锁灵符的运行原理,从字面意思上就可以判断,那就是把灵魂困住。
灵魂区别于rou·体,如果说rou·体是物理层面的,那灵魂就是Jing神层面的,是一种能量体。
锁灵符可以镇住这种能量,那么,如果反过来呢?
反其道而行之,把锁灵变成释灵,用在日轮上,把日轮凝聚出的力量一次性释放出来,能不能把天上的月亮吞噬?
那不也是天狗食月。
用神学,打败神学。
理论上,邢昼觉得行得通。日轮能够毁掉鹿野,这么强大的力量一旦释放出来,吃掉月亮算什么。
问题在于怎么Cao作。
从理论到实践,需要过程。
首先第一步,画符。
这对于邢昼来说其实是最简单的一步,有锁灵符珠玉在前,只要逆推它的纹路,不断试错,就可以得到正确的符文。他曾经的职业规划是当老师,是个扎实的理论派。
最后变成武斗派,实属命运的安排。
第二步,实践,这也是最危险的一步。
实践本身又分出几个步骤,首先要确认这张新的释灵符能否对日轮产生作用。确认之后,要摸索怎么才能运用这股被释灵符释放出来的庞大能量。
那可是足以摧毁鹿野的能量,邢昼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不慎,灰飞烟灭。所以,先画几张简化版的试一下吧。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这么想着,邢昼也确实这么干了。制作符纸的材料鹿野就有,他先试做了几张简化版的,功效不大,不至于一上来就把自己搞死。
可在鹿野的人看来,这个人就是不要命了。
一张符纸甩出去,飘飘悠悠飞向日轮。刚开始很顺利,符纸悬在半空,好似贴住了那扇门,一圈圈光晕从符纸周围扩散开来,能量开始翻涌。
下一瞬,它爆了。
那场面,飞沙走石,好不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