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出一声口哨,下方的影子和方斗都抬起头来。
陈令跟方斗短暂地对视,一个是居高临下,唇边带笑,鲜血在他脸上留下一抹红,哀艳绮丽;一个是凶猛邪气,带着点“今天不把你弄死,我就叫你爹”的狠劲。
可下一秒,陈令就转身走了。影子也明白那哨声的意思,立刻跟着他撤退。方斗连忙阻拦,但影子是魂体,虽说能打得到,但比起真人来仍虚无缥缈。
“有本事别跑!”方斗带着他的同伴一路追出喜燕山庄,山庄后就是上山的路。几只小羊被枪声惊扰,冲破羊圈的栏杆在坡上乱窜。
一只长着小卷毛的羊冷不丁蹿出来,差点撞到方斗,最后却又碰瓷般地“咩”惨叫起来,让方斗不由在心里暗骂。他随即看了一眼幽深的密林,喘着气停止了追击。
“都别追了!”方斗一声断喝,回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其他人,道:“回去善后。”
片刻后,距离喜燕山庄大约五公里外的地方,陈令从黑暗中走出。
这是一处盘山公路的路边,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的情形,这才伸出手,任风将传送符带走。那符飘飘悠悠的,转瞬间又化作飞灰消散。
远方,是城市的灯火。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恰似一颗上天遗落的明珠。
陈令站在公路的栏杆边,吹着冷风,平静思索。修长指尖在栏杆上有节奏地敲着,就像他的思绪,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地把整件事进行复盘。
片刻后,他拨通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报出自己的位置,让人来接他。
第二个电话拨给宗眠。
“刚才有人来杀我,你知道吗?”他开门见山。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宗眠道。
“我听你的语气,是遗憾我没有被杀死吗?”陈令道。
“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这么理解。”宗眠微笑。
他如此坦荡,倒显得今晚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了。陈令仍在怀疑他,或者说,他的内心就没有那种“相信他人”的美好品德。
不过仔细想想,宗眠这种人,确实不好掌控。他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跟鹿野合作,但鹿野也是他的仇人,如果楚怜被杀死,他也会很开心,说不定还能帮忙递个刀。
对这种人,就不要跟他谈忠诚了。
陈令:“我没死,倒是让你失望了。”
宗眠:“没关系。”
这厚颜无耻的回答,让陈令都不免沉默几秒。宗眠便又问:“楚先生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应该不仅仅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吧?”
陈令:“锦城有个出租车司机,是你们缉凶处的暗桩吗?”
宗眠:“是。”
陈令:“把他的详细资料给我。”
宗眠:“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陈令轻笑,得知他暴露了身份,宗眠这是开始趁火打劫了吗?商人本色?
“你今天晚上在干什么?”陈令又问。
“在……玩一些小游戏。”宗眠再次看了眼脚边的阿良,笑说:“我的私生活,也不必跟楚先生汇报吧?”
“宗眠,你的游戏我不感兴趣,但你最好,不要耍花样。”陈令说着,转身靠在栏杆上。风吹起他的衣摆,也将他的声音吹得很轻,“我忽然觉得一周的时间太长了,邢昼的案子,我希望明天就能看见结果。”
宗眠这次没再得寸进尺,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顿了顿,陈令又道:“仇音如果落在缉凶处手里,想办法保她。”
宗眠微讶,似是不敢相信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陈令并没有等他的回答,直接把通讯挂断了。
他又回头看了眼那满城的灯火,沉默无言。
仇音已经联系不上了,大概率已经被抓。陈令就是想救,也鞭长莫及,那地方太远,是传送符也没办法即刻达到的地方。
或许他该像从前那样,一颗已经无用的棋子罢了,丢也就丢了。
另一边,相野再次收到了陈君阳的反馈信息。
“那伙人把仇音抓走了,看起来很像是雇佣兵。我听你的没有出手,但我觉得,那些人之中的头领好像发现我了。但他只是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没有揭穿我。”
发现了但是没有揭穿吗?
相野思忖着,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宗眠给他下调令,那个陌生号码用所谓的真相来引诱他,都是为了让他去官水潭。恐怕去调查官水潭的真相是其次,想引开他,不让他掺和到蜀中的事情里来,才是关键。
费这么大劲,是为了保护他吗?
而且现在陈君陶、陈君阳、简寒栖,等等,这么多人都在无形中站到了他的身边,说不是刻意安排的,谁信?
是你吗,邢昼?
你在保护我吗?
这时,决明也发来了最新的消息,“楚怜暴露了!我的崽!!!你完全想不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方斗发现了他!是方斗!”
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