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望向肃冼,却见他穿着一袭官服,一柄绣花弯刀悬于腰侧。大概是夜深天寒,肩上还披着件黑色的狐裘披风。肃冼见宁桓一脸的茫然,没好气地道:“宁桓,我不管你做什么,赶紧给我上来?”
宁桓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泅着水上了岸。苍白的月光之下,晕开的涟漪荡开水中的倒影,在宁桓转身的瞬间,破碎的水面上又重新凝成了另一个人的摸样。
“你在皇宫里做什么?”肃冼问道。他正打算出宫,没想到老远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里是皇宫?”宁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之色,“我怎么会到皇宫来呢?”
“问我呢!你为什么会跑这里来?”他嫌弃地看着宁桓滴水的衣角,皱了皱鼻子,“还有你方才在做什么?”
宁桓拧干了身上的衣服,抿了抿唇,便将方才之事道了出。肃冼问道,蹙眉道:“这几日你别回家了,先与我待在一起,那喜乐佛估计已经盯上你了。”
宁桓看着肃冼,惊奇地道:“那你不用进京轮值?”
肃冼的眸光闪了闪,撇了撇嘴道:“嗯,我轮休。”
“你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宁桓见肃冼一脸不自然,于是问道。
“你管得可真多。”肃冼不耐烦得哼哼了一句,他睨了眼宁桓还是解释说,“皇上要撤了巡抚司衙门,以后都交由东厂接管。”
“那你……”那你这官还做得了吗?
肃冼脱下披风,屈膝坐在莲池边,仰着头望着宁桓讥诮地冷哼了一声:“是啊。宁公子,您看我都救您这么多回了,要不往后的日子靠您养我吧。”说着,把手中的披风朝宁桓身上丢去,没好气地道,“穿上!”
宁桓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道:“我养你又不是不可以。”边说着边慢吞吞地套上了肃冼的披风,狐裘披风上残余着肃冼的体温以及那股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的冷香味。
“这里是皇宫,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宁桓套上披风,冷风终于吹得他不打哆嗦了,他不安地看了眼周围说道。
肃冼笑了笑,看着眼下这片荒芜的庭院似乎若有所思。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放心,这里是皇宫禁地,没有人敢来。”他挑了挑眉,看着宁桓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宁桓诧异地望着肃冼,肃冼冷声道:“因为皇上的胞弟就溺死在这里。”
第76章
“皇上、皇上的胞弟?”宁桓黑葡萄般的双眸渐渐瞪大,一眨不眨地望着肃冼,“可是……”
“是真是假,皇家的事谁又说得清呢?”肃冼凝望着这块坐落于皇城一角的禁地,夜间的冷风吹得二人头顶的梧桐枯叶簌簌作响,肃冼仰起头摘下了落在发间的一枚叶,他勾了勾嘴角,语调缓缓地对着宁桓道,“我也不过是曾听人说起罢了。”他的衣袖间撒满了冷白的月光,单薄的身形自地上拉出一道纤长的影。他屈膝坐着,仰头望着宁桓,月光下只见到一张充满着少年气的俊颜,他的衣领随着动作微微下滑,颈部凸起的喉结顺着吞咽上下滑动,一时间竟看得宁桓有些愣神。
“喂!愣着做什么呢?”肃冼的话打断了宁桓不知飘向了何处的思绪,他回过神,肃冼早已起身走出了几步开外,回头望着他,嘴角露出戏谑的一笑,“你不会吓傻了吧。”
宁桓垂着脑袋不作声,裹着身体的狐裘披风带着冷香的夜风轻轻拨动着他额前的碎发,他的整张脸覆在梧桐枯树的Yin影之下,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可耳尖缓缓泛起了一层薄红却似乎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完了,真傻了。”肃冼勾着唇笑了笑,“喂,小傻子,你要是再不走,一会儿若是被当作刺客抓起来,我可要大义灭亲了。”
宁桓慢慢抬起了眼眸,嘴里低低地嘀咕了一句,径直从肃冼身侧绕了过去。肃冼望着宁桓的背影,思考了半响才反应过宁桓方才那句话,他撇了撇嘴:“好问题,你是我的什么亲?”说着,眉宇间渐露出一丝茫然之色,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惹着他了?
“肃大人,您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肃冼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宁桓回过身已经在前头不耐烦地催促着。肃冼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来了。”
路上,宁桓发现肃冼并没有朝着肃府的方向走,于是他疑惑得望着肃冼问道:“我们这是要上哪儿?”
肃冼回道:“天牢。”
“天牢?”宁桓一怔,天牢与地牢不同,是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狱,通常押解的都是朝廷重犯,“你不会是想去……”宁桓话未说完,便听肃冼“嗯”了一声,他回头看了宁桓一眼,叮嘱道:“一会儿你别作声,跟在我身后便可。”宁桓忙点了点头,应下了。
天牢离皇宫并不远,二人走了还没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硕大的天牢二字沾着黑墨写在悬于正中的牌匾上,四周是木刺围成高高的栅栏,天牢外站着十五六个手持武器执勤的侍卫。只是僵直的目光中透着茫然,浑然一副被抽了魂的摸样。
肃冼从为首的侍卫腰间直接解下了钥匙,脚步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