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你知道,原来你不知道。”
司泉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清了清喑哑嗓子,说:“沈爷几千年的修行,百年前就该化龙的,那日由江入海渡天劫时,却不知为何,被一条红龙抽去化了一半的龙筋,狠狠打回了江里……”
第19章
九十五年前,八月入秋。
清晨已过,朝阳渐升,天色泛起湛蓝,晴空如洗。东海碧波浩渺,海面静谧,仅有徐风轻卷细涛,正是出渔的好时候。
岸边chao水推沙,渔船收锚,扬帆出海,驶入微波之中。
身后江水滚滚东流,江海相接,清浊混作一色。
忽然,一大片黄浑泥沙从江水之下泛上来,停靠在河口的商船无风自晃,几乎要挣开铁索卷入海中,船上工人惊得大叫,急忙跑上甲板拉稳船绳。
可下一秒,一切又忽然恢复平静。
江面无风。海面无浪。
没人看见刚刚从水下疾速游过的一道黑影,那黑影掩在泥沙里入了海,腾旋进万顷海chao中。
随着他入海,东方天空出现几抹紫气,金光破云而出,洒入东海深处,映出灿灿澄辉。
然而转瞬之间,天色骤然沉下,乌云袭来,遮盖所有光芒,把整片海笼罩入猝不及防的黑暗中。海水忽然大涨,波涛汹涌,一层一层地卷来,把渔船推出了出去。
云间雷电闪动,蓝光点点,响声隆隆。
东海中央,一条黑蛟破开波浪,冲出海面,直入云端,霎时雷鸣电闪,天上落下一团紫白雷球,直直砸向黑蛟!
那黑蛟不避反迎,以额头顶触天雷,瞬间全身僵直,紫电过满身,往下重重跌入海水中。
另一道天雷已至,循着水中黑影再次砸入,东海为之一震!
几息间,九道天雷已落下四道,海水震颤,黑蛟终于重新破浪而出,口衔雷球,直接吞入腹中,鳞片在闪电之下,泛起隐约的金光。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龙鸣,一条红龙冲出海面,携波卷浪朝蛟奔来,在第五道天雷落下的同时,把黑蛟狠狠撞了出去!
红龙腾空而上,立于云端,第六道天雷已在酝酿,他嘶鸣一声,与之一齐冲下,将跌进水里的黑蛟砸向了海底更深处。
一时,海上死寂。
其余三道天雷滚为一道,已在云外,越团越大。
红黑两道长影相缠相斗着从水下猛然破出时,那团天雷以破釜沉舟之势向黑蛟袭来,却在半途被红龙衔住,咔地咬碎了。
紫电溢出,白光闪现,天雷散作数颗,威力已然减小,堪堪悬于空中。黑蛟一见,金眸瞬间翻成红色,咆哮着向红龙撞去。
蛟龙相斗,龙自然得其上风,蛟处处受压,本有雷伤,此时黑麟暴起,麟下渗出鲜血,裹满了庞大身躯。紫白雷球在身旁浮动,却已经无法再成天雷。
红龙居高临下,以睥睨之姿俯视海上挣扎跃起的黑蛟。
“区区盘江之蛟,”龙沉沉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此时化龙?!”
分明还在煮着茶看账本的,沈渊却又坐着睡着了,被噩梦惊醒时,茶水已经沸了,溢出来的水沾上烫热壶壁,又刺啦一声蒸发,成了淡淡白雾。
这壶茶算是煮废了。沈渊抚了抚额头,伸手拎开茶壶,扔在桌上。
最近连日无眠,损耗又大,才刚在楼上小憩过一觉,Jing神养回来一些,便更渴睡了。
人一累就容易做梦,蛟也一样。沈渊还做了一个够恶心的梦。
时间虽已经过去近百年,可那身受天雷、横遭重创的疼痛,仍叫他记忆犹新,仿佛还只是昨天的事。
最忘不了,是那条红龙的利爪撕开他的脊背,硬生生抽出化了一半的龙筋。那种彻骨的疼,该怎么忘?
沈渊捂着眼叹了口气,强压下体内的恐惧躁动,站起来,用水浇灭炉内炭火,转身出了门。
外面还在下雨,轩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他停下来看了一眼,又扶着栏杆上楼。
就在他的视线移出台阶前的一瞬,一片灰色衣摆闪入走廊尽头的转角中,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沈渊径直走向另一头,站在那扇门面前,指尖贴上木质的门框,轻轻、轻轻地推开。
屋内烛光摇曳,青纱帘下映出一个抱膝坐着的人影。
沈渊轻扣两下门框,阖上门朝他走去,问:“醒了?”
白则没有应他,甚至都没动。
沈渊伸手掀开纱帘,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却忽然噎住了。
床中央,白则正抱着被子,肩膀轻微颤动脸埋在膝盖里,露出一大片白皙脊背。
“怎么了?”
沈渊皱起眉,弯下腰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往脸颊一扫,扫到了一片凉shi。
他猛地把他拽起来,按倒在床上,混乱中,在自己投下的Yin影里,看到了白则脸上的泪痕。
白则在哭,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滑落,坠入发间,如碎碎星辰跌下夜空,消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