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队长迟疑了片刻,朝着林嘉年开口:“等等。”
他脱掉病服,从手肘上扯下一条项链。
“给你。”
林嘉年瞧着他。
二部队长:“我从旅店老板嘴里掏出来的。”
“为什么?”林嘉年问。
为什么藏起来,还是为什么既然藏起来了又决定交出来?
二部队长不知道林嘉年在问什么。
他面色灰败。
明明知道小神极有可能是害死队友的元凶,另一边又矛盾地给自己强硬抢来本就不该存在的希望。
小神不是什么都管吗?
他信祂!能不能把他的队友还回来?要命的话,拿他的去抵!
二部队长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笑话呢,可他就是不愿意接受,只能做一个自欺欺人者。
林嘉年拿过小神项链,拍了拍二部队长。
“睡吧,睡着就不痛苦了。”
二部队长的视线渐渐模糊,黑暗笼罩了他。
……
一觉醒来,贺慈听到门口的脚步声。
“贺慈,起床了。”
汤元推门进来,看见贺慈坐在床上,吓了一跳。
“今天这么早起?很听话嘛。”汤元来开窗帘。
房间立刻明亮起来。
贺慈揉着眼睛,看了看床头的手表。
六点钟十二分。
“今天还要跑步吗?”贺慈明知故问。
汤元坐在她床边:“当然,快去洗漱。你师父本事大,教给你的就好好学。以后你也会成为受人尊敬的天师。”
贺慈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懒洋洋地走到洗漱台前。
就是没有什么两样,汤元才有点担心。
昨晚宋佳凝把事情都说了。
贺慈的情绪那么激烈,和往日大不相同。一个晚上过去,又像没事人一样,汤元不信。
他怕贺慈把情绪压在心底,日益累积,足够逼死一个孩子。
“我听你宋阿姨说了昨晚你和不走的事。”
贺慈打开的水龙头,哗啦啦的的水声冒出来,打断了汤元。
汤元所从事的事业教会了他许许多多哄小孩的方法,然而贺慈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孩子都不一样。
你说她是个孩子,可她有时候做的事成熟地不可思议,心理和一般的孩子也截然不同。
她天生就和外界隔了一道墙。
可要说她不是孩子,她也会哭也会闹,耍赖用小聪明对付人,和小孩子一模一样。
之前所学的应对方法,汤元不想用在贺慈身上,他小心翼翼道:“你别难过。”
贺慈举起牙刷唰唰唰,随后含了一口水,咕噜咕噜了好几下才吐掉。
她回过头,对汤元说:“我不伤心。”
而贺慈看起来也的确不伤心。
她甚至有闲心去留意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小痘痘。
汤元:“我知道不走走了你不舒服……”
“可是他还会回来,”贺慈开始洗脸,语气轻松而自然,“宋阿姨答应我了。大家都会一起去找不走的,我们一起,肯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贺慈短短的生命中,所接受的离去和恶意非常人所能及。她却依旧可以开怀地笑。
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贺慈空荡荡的心。她很少在心里面装东西,即使当下有触碰到内心的事物,没过多久可能又被她清理出去了。
她如同一个空罐子,空空荡荡,干净简单。
“我现在不难过,”贺慈在拧毛巾,反问汤元,“为什么觉得我难过?”
她没有哭啊。
汤元哑口无言,只好揉贺慈的脑袋缓解尴尬。
贺慈才刚梳好头,汤元一动手,全乱了。
她恼怒地将汤元推到门外。
不喜欢晨跑,不喜欢扎马步。贺慈想到昨天早上凶巴巴的师父就十分抗拒。
可她忽然,想起昨晚被庄易延教训的时候。
不走受伤,小虫子半残,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她和师父一样厉害,别人还能碰到她身边的人吗?
如果她比不走的爸爸还要强,是不是不走就真的可以不走了。
她的世界很简单,人类之间的交际被她简化成一根线。
别人对林嘉年如何,对裴宜彬如何,又对何其宋佳凝如何。
她用大眼睛记录观察,全部刻在脑子里。
裴姐姐有钱,就算脾气差也被人捧着。师父强大,庄易延就算不满也不敢动手。
这就是山村外的世界。
贺慈慢吞吞的下楼。
林嘉年对她笑着招手:“快来吧,我的小徒弟。”
贺慈走过去。
“我还以为你会拖很久。”他故意说。
贺慈哼了一声,抱起自己粉色小熊水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