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鲭”舍不得离开这里。它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感情,有些事它必须做,哪怕它无比抗拒,这种痛楚简直要把它撕扯开来。
它想继续留在这里。
这里有人叫它起床,给它煮饭吃,问它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出去玩。它痛了,这里的人第一时间就能注意到,给它喝蜜水。那是“秦鲭”这辈子喝过最甘甜的东西。而它不需要讨好这里的人,他们便会对它展露笑颜。
就算有时候打它,也不痛,不过是做个样子。
它喜欢宋佳凝。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它不知道该做什么,宋佳凝把它叫到身边,给它读故事。它问宋佳凝肚子里孩子的事,能感受到宋佳凝虽然面上不耐烦,心里还是期待的。天苑里所有人都在这个生命的到来。
“秦鲭”会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也有人期待吗?
它喜欢裴宜彬,喜欢林嘉年,喜欢阿姨。
最喜欢汤元。
那个叫汤元的人还带他去体育场玩,打羽毛球。
它很笨的,发球都会打空。“秦鲭”以为自己会挨打,但汤元没有。他只是摸摸它的头,咧出一个笑。
“小子!继续啊!别停!”
而后他买了汽水给自己,拍着它的肩膀,把自己搂到怀里。
“这才第一次嘛,不要灰心。家里有球拍,你好好练,我们下次来羽毛球场给我看看你的成果。”
他们表现得好像它是个人。
要不是爸爸出现了,“秦鲭”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那里流出眼泪来。
贺慈也会哭。大家都说她那是装的。因为她想逃避,不想写作业,所以时时装可怜。
可自己也哭了,是因为自己也想逃避吗?
“秦鲭”咬着牙抽泣。
它的眼泪和贺慈不一样。它的爸爸不会在乎。
它练了好久怎样挥拍接球,终于成功了。可是没有机会打给汤元看了。
它也学会用筷子了,不会抖得桌前都是饭菜了。
它以为自己能继续这样生活的,努力学人类的一切,如果它表现得很好,是不是大家就会让它去上学,和贺慈一样?
没有可能了。
“秦鲭”吸着鼻子,展开手掌,手心里的锁已经碎了。
它推开窗。
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住了。
……
姜婆给赵老太打电话。她们算交情不错的朋友,赵老太人也好,姜婆不是很希望她落到商追的网里。
不料一提到小神,赵老太如同变了一个人。
在她看来,家庭就是她的一切。而小神是稳定住她家庭的神明,如果有人要抨击小神,无异于想要破坏她的家庭。
“我也不多说了。尊重你的选择,你有困难来找我就是了。”姜婆挂掉了电话。
贺慈揉着眼睛,嘴巴嘟囔:“是赵婆婆嘛?”
姜婆把她的手抓起来:“会把细菌揉进去的。”
“师父呢?”她看了一圈,没发现林嘉年的身影。
商追的事情,玩家们很有共识。
他们不想让贺慈参与。
她只需要继续读书,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普普通通的孩子。
贺慈伸懒腰,像猫一样打哈欠,随后很自然地窝到姜婆怀中,嗅嗅。
姜婆:“还睡?”
贺慈摇头,闭着眼睛:“小狗狗还没遛。”
姜婆懂了。
贺慈就是想撒个娇。
她拍着贺慈的背:“好了,起来了,再趴着真的要睡着了。”
贺慈扭了两下,爬起身。
小狗躺在贺慈脚边甩着小尾巴。
贺慈摸了两把,拍它的屁股:“走啦,我们出去玩。”
出门前,她从茶几上拽了一包红枣脆片。
无论是家里的秦鲭还是水里的秦鲭,贺慈一个都不喜欢。当然,也不讨厌就是了。她希望他们快点走。
贺慈带着小零食去水潭那里要喂鱼。
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贺许诺,还有“秦鲭”。
他们似乎在争执什么,“秦鲭”掐着贺许诺的脖子,快把她提起来了。
贺许诺的手艰难地结着手印,缓缓盖到“秦鲭”脸上。她的小小白死命地咬着“秦鲭”的脚脖子,草地上落了不少血。
贺慈身边的小狗闻到贺许诺陌生的味道,朝他们吼了两声。
“秦鲭”转身看到贺慈,立刻松了手。
贺许诺的手印压在“秦鲭”脸上,他的脸黑了一块。
“我不是故意的,”“秦鲭”慌张地朝贺慈解释,“她要打我。”
贺许诺连忙跑到贺慈面前,挡在贺慈前面:“姐姐!他是个怪物!身上有血和尸体的味道,你别被他骗了!”
“秦鲭”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贺慈,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