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被内侍监匆匆叫走的时候,沈熹合着眼,装作昏睡过去,等人走了,才撑着身子爬起来。
他披上散落的衣衫,贴身的衣物已然不能穿了,殿中没见有人,似乎起了风,烛火摇摇晃晃的,隐约能听见正殿传过来的说话声。
沈熹抹了把脸,下床去,双腿一站直,就能感觉到隐秘处的细微疼痛,他蹙起眉,脸上适时出现一丝厌恶,抬腿往外走。
与此同时,殿外,有人从正殿缓步而来。
守卫的内侍见了他,匆匆跪地问安:“九千岁!”
九千岁江淮石抬眼看过去,问:“里头是谁?”
内侍伏首:“教坊司沈氏女。”
江淮石狭长的眼眯了眯,脚步越过那内侍,向内而去,绕过正厅和一重屏风,听见里头传来一声低呼。
沈熹想离开这里,没走几步却双腿发软,被摆在一边的春凳一角绊住,跌在了地上。
他双颊chao红未退,身上也未曾清理,这一下,就流出来许多,顺着腿根shi了外衫,他羞愤欲死,伏首落泪。
江淮石抬手止了随侍,自己绕过去,掀开帘子。
沈氏女?
江淮石挑了下眉,将那浑身狼狈yIn靡痕迹的单薄身影收入眼底,随即,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九千岁江淮石,先帝时入宫,从永安宫最底层的内侍做起,到如今把控朝政,暗地里把皇帝当做傀儡摆弄,如今不过二十四岁,已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在位极人臣。
但不为人知的是,他自从成年之后,便有了一种病症,这病症说来也奇怪,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只是单纯的难以入睡,只是时间一长久,不说睡的舒坦安心,就连基本的睡着对于他来说,都是难于上青天,每每都要安神汤安息香轮番上阵,最后能稍稍睡上一两个时辰,都是奢望。
无法得到充足的睡眠,他就难免心绪烦躁,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因此做了许多本不必的事,不过大多只是加重了旁人严重九千岁喜怒无常Yin晴不定的传闻罢了。
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此刻见到沈熹,竟然……困了。
沈熹察觉到什么,抬起脸来,shi润的眼尾泛着薄薄一层红,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落下去。
江淮石眯着眼笑了一下。
——
谢策终于得以从前朝大臣中脱身的时候,就见有个小内侍迎上前来,告诉了他江淮石带走了沈熹的消息。
他当时面上没露出什么来,转身入了殿中,挥退左右的时候,才摔了杯盏。
江淮石把沈熹带回去,可以说是一时兴起,不过如果沈熹真的对他有此奇效,他也不介意好生养着他。
至于沈熹为何顶替沈姝入宫来,见他今日随谢策回永安宫的举动,也能猜出一二。
沈熹被安排洗漱完了,换了一身常服,才来见江淮石。
他本身满心悲愤难堪,此刻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假冒入宫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虽说小妹被安排着藏去了江南,却只怕……
沈熹转过屏风,见了江淮石,行礼:“九千岁。”
江淮石的态度却奇怪的好,见了他,端详了一会儿,似乎还多了点笑意,和颜悦色地开口:“坐吧。”
沈熹面色苍白,依言在下首坐了,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江淮石说:“沈公子不必多礼,我虽与令尊无甚往来,然沈氏满门忠烈,令尊之骁勇忠善,也早早有所耳闻,心有神往,每每想要结交一二,却也怕令尊忌讳我这身份,总不能往,如今……唉,只奈何陛下执意要……”
沈熹眼底划过一丝莫名,抬起眼来,却适时露出悲伤含怒的神情,说:“九千岁如此,我父又怎会忌讳所谓身份……只是……”
江淮石叹气:“怪我,怎能说这些,平白惹得你伤心,我这府里虽说地方不大,却总能收拾出几间房屋来与你稍作休息,今儿天色已晚,其他事不妨明日再说,你且先去休息吧。”
沈熹抿一抿唇,起身:“是,多谢九千岁盛情。”
江淮石叫了人带他去客房,等沈熹进了客房,药膏也送了过去。
沈熹见了那药膏,面上霎时飞红,心知这药是怎么用的,只是他做戏要做全,又没有真的伤到,也就放着没用。
他躺上床,江淮石今日的举动和言语在他脑海里打了个转,那些话他一句也没信,不过江淮石如此作态,只怕是已经发觉到自己对他病症的效用。
想着想着,他倒真的睡了过去。
沈熹睡下之后,江淮石就畅通无阻地进了他的房门。
他缓步走到床边,掀开垂下的帐帷,借着月光,垂首去看。
沈熹睡得并不安稳,蹙着眉,眼尾依稀可见泪痕。
江淮石眯了眯眼,去而复返的睡意翻涌上来,他几乎有些站不住,心里立时生出如获至宝般的狂喜。
他稳着脚步转身快步离去,心里转出一个念头。
——不惜代价,留下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