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都想起来了。
沈熹头还是疼的,却在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推开了裴南山,向后退开。
裴南山皱眉:“你做什么?”
沈熹白着脸,摇了摇头,咬住了唇,他疼极似的抽着气,避开裴南山伸过来的手,说:“师尊……我、我,对不住……”
裴南山带着一点强硬的意味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过来,让他在石头上坐下,问:“怎么了?”
沈熹只是摇头,眼圈都憋红了。
裴南山有些迟钝地明白了他这样的缘故,心里把墨江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又帮沈熹掖了掖汗shi的鬓发,拍拍他的背,说:“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沈熹忍了又忍,眼泪还是难以自抑地滚下来,他偏过头轻轻抽着气,却没有继续躲开裴南山落在他背上的手,只是沉默着,唇咬得泛白,难以接受的模样。
裴南山轻轻叹气,他这个徒弟自小在宗门内娇养,性子一贯骄纵,谁敢给他委屈受?
别人不说,便是他这个做师父的,若是罚得重了,被掌门长老们看见了,也是要道一句“不妥”的,可眼下这受了委屈却咬着牙掉眼泪,打算自己忍着的模样,裴南山真是没见过的。
“好孩子,阿熹,”裴南山伸手去给他擦眼泪,动作间带着一股子鲜有的温柔,“别怕,师尊带你回家去,都过去了,啊。”
裴南山从前从未叫过沈熹小名,眼下脱口而出,心里倒泛起一点涟漪。
沈熹哽咽着说:“师尊,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再面对你、你们,我……”
他神色痛苦,偏偏颊边飞溅上的一点星星血迹融在泪水里,衬得玉面如雪,竟能看出艳色来,裴南山心里一动,下意识垂眼避开,原本给他擦眼泪的手也收了回来,嘴上还在安抚他:“没关系,阿熹是好孩子,师尊都知道的,都是那无耻之徒做的恶事,不是你的错。”
沈熹没注意他这一瞬间的不自在,觉得自己这眼泪怎么样也止不住,在裴南山面前实在显得十分不体面,又兼满脑子都是墨江那张脸上恶劣的笑,还有……
他猛地闭上眼,泛白的唇紧紧抿着,好一会儿,他仿佛只有压抑住自己的痛苦,才能重新开口,不至于在心中仰慕之人面前再次失态。
他开了口,却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只说:“师尊,我知道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裴南山满心忧虑,到底是应了,伸手要扶他。
沈熹不知在想什么,犹豫着才把手搭了上去。
——
裴南山来的时候孤身一人,走的时候却带了个人,顾忌着沈熹身上的“伤”,自然无法来去如风。
只好走走停停,一入夜,两人就在林间一破败小庙停住了脚。
“先在这里落脚,”裴南山算是第一次给旁人收拾坐的地方,他按着神色不自在的沈熹坐下,说,“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身上哪里不舒坦吗?”
沈熹敛眸,故意躲着裴南山的目光,带着自厌自弃的情绪说:“……师尊不必问了,说出来只怕脏了师尊的耳朵。”
裴南山意会,怕说错话又叫沈熹难过,他心疼又心软,放软了声音说:“师尊不问,只是你……”
他想起见到沈熹的时候,沈熹伏在墨江膝上,墨一样的长发拢在一旁垂在颈侧,露着白生生的一节后颈,墨江那畜生的手还搭在上面,指腹在娇嫩的肌肤上摩挲出暧昧的红印——裴南山能想象到,这几日里,墨江是以何等理所当然的态度在沈熹身上留下更多的、更深的印子。
裴南山又想到当日昏暗灯火下的惊鸿一瞥,沈熹难以自抑的哭喘声仿佛还响在耳边,那时候他满心气愤,推门而入时心里只有怒意和震惊,可那一幕经过时间的沉淀,如今想来,却平白让人脸红心跳,惊心动魄。
而此时,他低头看沈熹,看沈熹难为情地低头垂眸避着他的目光,脑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这是我的徒儿,我照料他,教养他,把他养的这样漂亮,既然陆孤云可以,墨江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沈熹此时却抬起了眼,似乎是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睁圆了眼睛和裴南山对视,说:“师尊,我……”
裴南山止了他的话音,接了自己的话,说:“只是你若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师尊,师尊这里有药,也有些……能消去瘀痕的脂膏,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不说,师尊在这里呢,啊。”
沈熹张了张嘴,没说话,眼圈却红了。
“师尊……”
裴南山眸色沉沉,落在沈熹含泪的眼眸上,一触即离,仿佛被烫到一般,他直起身,有些心虚地负手,说:“这些都先放这里,你先用着,师尊先出去了。”
沈熹注视着他仿佛落荒而逃一样的脚步,眼里逐渐漫上笑意,转瞬即逝。
……
裴南山在破庙外面转悠到第七圈的时候,才听见沈熹细细颤抖的声音:“师尊,我好了。”
裴南山依言推门进去,看见沈熹好端端坐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