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时坐的,自然还是新帝赐下的车撵。顾飞鸾出宫时,萧衡烨派了贴身的太监边宁跟随,一路护送到宫城门外,恭恭敬敬地送上了马车。顾飞鸾踩着矮凳踏上车撵,见谢风仍立定在车旁,疑道:“怎么不上来?”遂伸出手去拉他。车撵旁的护卫皆斜觑了谢风一眼,正欲将皇帝的吩咐告知顾飞鸾,却听边宁对谢风道:“顾公子都发话了,还不听令?”谢风这才伸手握住了顾飞鸾的手,也坐到车撵里去了。
待车马起行,顾飞鸾才问道:“主人方才为何站着不动?”
谢风握着顾飞鸾的手紧了紧,笑道:“鸾儿这般聪慧,怎么看不出来?主仆有别,皇上正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呢,如何肯让我与你共乘一轿?你这一声主人……往后也需我来叫了。”
顾飞鸾抿了抿唇,道:“兄长先前以为你是定王殿下的人,不放心你。”心下一转,又道:“方才在殿上,兄长准你辩驳,你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问心有愧,无言可辩。”谢风叹息道。
“那允儿,当真……”顾飞鸾看向谢风,眼神忧疑。
“便是我在殿中说的那样。”谢风道,“允儿是我十四岁时,父亲送与我的,他是罪奴之后,年纪比我还要小上三岁。我们名分上虽是主仆,我心里却一直将他当做玩伴,说是半个兄弟也不为过……那时父亲要我将他送出去,我虽犹豫过,可想着以他的聪敏沉稳,若真能为先帝了却一桩心事,便能向先帝求个恩典,从此削去奴籍,未尝不是好事……是我天真了。”
“原来如此。”顾飞鸾安慰地握了握谢风的手,又半嗔道,“先前大雪之日、兄长被封太子之事,我便把自己的身世全都说与你听了。你倒好,与兄长有这样的仇隙,却一字也不肯跟我提,害我今日与兄长争辩了许久,说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鸾儿这样信我……”谢风神色间流露出几分被触动的柔软,手禁不住伸过去,把人抱进怀里,俯身柔柔亲吻。
一吻终了,顾飞鸾双眼微shi,情不自禁道:“主人……”
“还叫主人?”谢风抱着人,莞尔道:“这一声主人若是传到你兄长耳朵里,只怕他便忍不到先帝入陵,今夜就要派人过来替你调教我了。”
“什么调教?”顾飞鸾双目微微睁大,疑惑不解地看着谢风。
“自然是叫我收心的调教。”谢风在醉香司里这许多年,如何能不知道其中手段,“殿上不是说了么?要拔了我的羽翼,将我栓在你身边……那自然不会是一句空话。”
“那怎么办?”顾飞鸾听到后便着急起来,“我去与兄长求情?”
“你若为我求情,他只会以为我给你灌了迷魂汤,反而更恼我。”谢风唇角仍微微勾着,把人抱得更紧了些,“怎么,鸾儿不肯做这个主人么?”
他这话几乎是附耳而发,话语间shi热的气息直冲着顾飞鸾耳内拂去,惹得顾飞鸾身上一阵轻颤,抱在谢风背后的手收成了拳头,片刻后才斜飞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肯?”说罢,眉头又生出一点忧色:“我是怕你心里难受。”
谢风莞尔一笑,抱着他道:“他若要我去伺候别的什么王公贵族,我自然是不肯的。可如果是鸾儿……”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了,只是神情柔软地看着顾飞鸾。
“如何?”顾飞鸾有些紧张地睁大了眼。
“没办法。”谢风道,“只能再教教你……怎么做主人了。”
这一日是顾康时回京的日子,一家团圆之际,顾飞鸾的车撵自然是向着顾府的方向去的。顾康时早先便入宫见过新帝,亦被告知过先帝停灵白日之后,顾飞鸾便要封为安王的事,自然今日不同往日,见到顾飞鸾竟要行礼。顾飞鸾哪里见过这种情形,忙不迭扶着顾康时说了些诚惶诚恐的话。顾康时看着这个从小养大的孩子,亦感慨万千,叹道:“飞鸾至纯至善,原本令我欣慰,可我若知你会有今日,当初便该多叫你些权谋之术,驭下之能,不让你有高处不胜寒之虞。”
“父亲这是在说什么。”顾飞鸾道,“飞鸾不过是去做个王爷,又不是要做皇帝,何来高处不胜寒之说。”
顾康时神色微动,片刻后又是一笑,道:“罢了,当今圣上与你手足情深,有他照拂你,我亦放心。”
顾飞鸾思不得解,但见顾康时不欲多说,便也没有再问。往后便是热闹家宴,天lun之乐,略过不提。
三个月后,先帝停灵日满,宫里亦除了孝色。萧衡烨果真给顾飞鸾封了安王,又赐下一座宅邸,正在皇城近旁。圣旨是在顾府颁下的,颁下时,传旨的使者脸上尽是讨好之色。顾飞鸾接了旨,自然先是受了顾府上下的跪拜道贺,连顾康时也在其中。待将养父浮起道别,皇帝安排的车驾已在府外等候。
这一次,谢风自然是无法再与顾飞鸾同乘了,只得走在车撵旁边,随着皇帝钦赐的人马一同走到新置的安王府。这安王府显然是皇帝早已安排好的,里里外外均修葺一新,仆侍婢应亦安排得妥当,顾飞鸾下了车撵,刚入院中,便见到院里迎接主子的奴仆在道旁跪得满满当当。顾飞鸾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