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水声。阮玉一边将手机捡回来,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全然不懂贺琰的想法:这人太过自我、太过随心所欲。
他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很复杂,但更多的是恶心与恐惧。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关乎这个人的一切,甚至名字。
一想到那几个噩梦似的夜晚,阮玉就禁受不住似的想蹲下身埋进墙角里,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蜷缩起来。铃声又响了好几遍,他全当听不见,声音实在过于嘈杂频繁才关了机。
抛开这些不必要的想法,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接到家里的电话了,自己是否已经被遗忘了。伸出两只胳膊,手腕内侧的皮rou仍有淤青。最开始是被抓得过于用力、泛红,后来慢慢恢复,也变成了被蹂躏过的痕迹,只是颜色稍显浅淡,会迷惑人的眼睛,让他一时有些失忆:好像这样就可以忘记贺琰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阮玉没有跟姑姑道别,也没有跟其他人诉说过自己的遭遇。他现在只想用转移注意力来让自己勉强失忆,忘掉那些没必要的东西。
手机关机后确实清净了不少。
阮玉又匆匆洗了把脸才出去。
郁束仍瘫在沙发上百般无聊地玩着手机,随意扫了一眼,没看到迟然。郁束抬了抬眼皮,视线往书房的方向望去,阮玉便也了然。
一时之间空气又静谧下来。阮玉攥着衣摆,“迟雪人呢?”
郁束回应道:“啊……又说是接朋友去了,她朋友多得很,数量应该还不算少。你嫌吵的话可以上楼去躺会。”
又打量了几眼阮玉,“玉玉,你看着怎么这么虚啊——怎么越看越觉得你下一秒就要死翘翘了?要不还是去医院开点药吧……”
阮玉还是摇头。
郁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作为发小、朋友,除了脑子里那根时常转不过来一根筋,也算得上是除阮芽以外对阮玉最好的人了。但阮玉没以前那么老实跟乖巧,现在揣了心事不让他知道。
想帮助他,但又好像不需要他帮助的样子。
“头晕得很吗?”
“……”
“是不是又低血糖了?都让你多吃点了,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要不要给你拿点巧克力?”
“……不要。”
郁束思索了一番,还是开始没话找话:“老师让你多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好点,什么时候回去,真羡慕啊,我要是成绩有你这么好,跟你一样常年稳定发挥,多棒啊。”
阮玉没好气地回应道:“……你稳定发挥是稳定吊车尾吗?”
郁束抬头仰望天花板,“不知道啊,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傻逼辅助为什么要死跟着傻逼AD。”
阮玉:“……”
没救了。
阮玉倒了杯水给自己,郁束话头一转,“今天怎么不去找你的迟然哥了,平时你那德行你自己都不知道,跟屁虫、粘人Jing。”
阮玉捧着还在冒热气的水杯,“有这回事吗?”
郁束点头,“不粘我,粘外人,太伤我心了。”
阮玉便抬手给他脑袋来了一下,“别乱说话。”
那份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情感只能藏心里。
阮玉原本便是这么打算的。所以跟郁束聊完后他便给迟然倒了杯水送去书房。对方仍坐在书桌前翻阅纸质书本,“沙沙”的声响,呼吸声都下意识放慢,阮玉还有些昏沉沉的,将杯子放好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着转身走掉——好像跟郁束相处的时候,氛围要轻松一些。他没由来的一个想法。
“玉玉。”迟然忽然叫了他一声。
阮玉僵住身子回头,“怎么了?”
迟然合上了书本,示意他往床边坐,阮玉便乖乖坐过去。客厅传来郁束看手机时发出的声音:一会儿笑一会儿指指点点,不知道在干嘛,可能是在看别人打比赛的直播吧,也可能是别的。阮玉屏息凝神,似乎想将自己的注意力往外飘。
迟然站起身关上房门的时候,阮玉莫名有些紧张——这份紧张促使他下意识冒了冷汗,攥紧了手心跟衣物。
迟然似乎也注意到了,微微开了条门缝,才走过来坐回位置,再慢慢地挪到阮玉眼前,一个算得上安全的距离。
迟然又拿来一包纸巾递给他,“玉玉,你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阮玉点了点头,“我姐她生病了。”
“多久了?”迟然摸了摸他的脑袋,“跟姑姑家相处得不好吗?”
“脑袋还疼不疼?”
阮玉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好,甚至性情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可能是塞了太多事情,大脑也无法运转跟消化,没办法想出合理的、合适的对策。
见阮玉也不想透露太多的样子,迟然看着阮玉苍白的脸,“其实刚刚我就想问了——”他指了指阮玉的脖颈,“这里是……”
阮玉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脖子,“没什么!”
连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