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凌摔门离开,立刻就收拾东西回了学校,一路上气得连肩膀都在发抖,眼眶也红了一圈。
他多喜欢这个哥哥啊。他从小因为身世而咽下了多少委屈,就有多喜欢这个一母同胞的至亲手足。
他们跨越国家,不早不晚地去到一处,一个遇到抢劫,另一个出手相助,像命中注定一样遇见对方。他因此第一次相信了命运,到今天却发现一切都是Jing心布下的陷阱,就等着他傻乎乎地一头往里钻。
他想起关望手臂上的刀伤,想起那天晚上陪他缝针时担忧的心情,此时真想要冷笑。关望为了得到他的信任连负伤都在所不惜,是以怎样的决心和意志来把他推进这个陷阱啊。
之前他从未怀疑过关望的任何一句话,现在回想,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的不知有几句不是谎言。先是伪装成游客,再假惺惺地聊到“见凌”这个名字和母亲的渊源,后来千方百计套问家里的事,临走前还让自己提防陆叔,不知又是想挑拨些什么?
程见凌记得刚知道鉴定结果的时候,自己的心情说是狂喜也毫不过分。如今回头再看,当初的每一分喜悦都在嘲笑他的愚蠢。被他视若至宝的血缘关系,其实只是别人谋取商利的筹码。而被他视若至宝的人,从头到尾把他利用了个透。
哪怕是任何一个人对他做出同样的事,都不如关望这般来得不可原谅。
程见凌回到宿舍里,一进门就愤恨地踹了脚椅子。他看着周围再熟悉不过的环境,难以抑制地想起一个星期来自己和关望在宿舍里相处的点滴。
其实家里名下有那么多酒店,随便打个招呼就能让关望免费住上更好的地方。当初之所以想留他住在宿舍里,不过是因为想要亲近他,和他做朋友,甚至……程见凌暴躁地抓乱了头发。
真蠢,蠢透了!
他坐在床上,两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低下头时看到了那块还挂在脖子上的佛牌。这是关望回国之前留下的,说是给他个吉利。他一把摘下佛牌想丢进床头柜子,拉开抽屉时却看到了那条银色的项链,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那是母亲的遗物,关望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也留给了他。
会不会,他对自己也不完全是虚情假意?
犯急性肠胃炎的那天,他强行背着自己去校医院时,也许是真心在担心和着急吧?
拿到鉴定结果的那天,他们在宿舍里转圈跳舞时,关望那个突然的拥抱是不是也充满了寻获至亲的喜悦?
那又如何?程见凌气愤地关上了抽屉。根本抵消不了他对自己的欺骗和利用。
程见凌走后,关望一个人失神地坐在床边,脑袋里反复回荡那声恨恨的骗子。他怎么会不能理解程见凌的愤怒呢,如果换作是自己,必会说出比那更恶毒更激烈的语言。一切怨恨都是他应得的,只是,他还有机会得到原谅吗?
外面响起敲门声,关望回过神来。徐穗在门外问道:“关望,休息了吗?”
关望从床上坐了起来,去开门,叫了声:“阿姨。”
徐穗笑道:“我进去跟你说会儿话,方便吧?”
“进来吧。”
徐穗在小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这里平时都当客房用,之前也有不少人住过了,不过床品都是新换的,你放心。家里还有几个空房间,明天你挑挑看,看中了哪个就和我说,我叫人改一改,再添置点东西,以后就当作你的卧室。”
关望道:“谢谢阿姨。”
徐穗笑了笑,很认真地看了关望一会儿,才问:“你妈妈——采凌她过世很久了吗?”
关望这才明白她真正的来意,在晚饭时不方便聊到的人和事,这时她才私下来向他打听。
“嗯,到今年九月份就刚好满十年了。”关望记得很清楚,“九月十三号。”
徐穗轻轻叹息一声,又问:“她后来有再婚吗?”
“没有,她一直是自己带着我生活。”
“那多不容易啊。”徐穗叹道,“一个女人在国外谋生,人生地不熟的,还带着个孩子。”
“那时候她在华文小学里教书,我们俩一起住在教工宿舍里,跟外面接触不多,过得其实也还算好。”那确实是一段很值得怀念的日子。
“她居然当小学老师了?”徐穗颇为惊讶地笑道,“真想不到,我一直觉得她那个脾气肯定忍不了小孩子的。”
“她以前是什么脾气?”关望想要对当年的母亲多了解一些。
“心高气傲,争强好胜,野心也不小,她可是从小就立志要当个大记者的。”
“那她后来确实变了很多。”在关望的记忆里,母亲并不是个外向的人,也看不出来怀有多大的事业心。小时候他常常看见她沉静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思考或回忆些什么,又或者只是纯粹在发呆。
“毕竟她从小就优秀,长得漂亮,人又聪明,一直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虽然有人看不惯她,但喜欢她的人更多。”徐穗讲起以前的关采凌不禁露出怀念的笑意,“我们小时候就在一块儿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