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对付孟图南的办法一般都是直接无视,等对方忍不住炸毛再开始讲道理。他自顾自地闭眼听对话,并不知道孟图南越靠越近,嘴都快帖他额头上了。
头上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再不走,你要后悔。”
听完了,这题选B。路延睁开眼看,但瞬间就有一只手把他眼睛蒙住。
眼睫眨动,扫过手心的时候很痒。孟图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太心慌了,他把另一只手也盖了上去。
路延也没动,他静静问:“干什么。”
干什么?想干什么?
盯着路延的嘴巴开阖,一时间孟图南居然傻了,说不出话。等路延再问一句:“后悔什么?”
孟图南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撒开手,回过魂来后拔腿就跑。
路延只能一脸莫名其妙地追上去,不解地提高声音问:“跑什么——!”
孟图南看都不敢往后看一眼。他越跑越快,沿着西过河一路往前,奔跑带起的风拥抱着他……那一刻他明白自己是跑不了多久的,路延很讨厌谁跟他比,没多久那人就会赶上来。还能跑到哪里去?想着想着就泄气了,他索性一下子停住脚步,打算认命。
果然几秒后,砰——身后追上来没刹住脚步的路延撞到他背上,很疼。
就那样撞上了,避也避不开,偏偏是他,偏偏是自己。
跑得起了汗,心跳得要蹦出来。那一刻孟图南也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但他17岁的脑袋告诉他这件事很奇异,似乎是值得纪念的瞬间。
所以他选择转身,调整出一个微笑,喘着粗气,对那人说:“斑比,我今天很开心。”
第19章
第19章
那种不确定的暗自喜欢折磨了孟图南很长一段时间,从那悠长岁月里随便挑出一天来,对他而言都是惊心动魄的。
可后来回忆起和路延混在一起的日子,他对这段隐秘的时光反而印象最深。
每一天都很普通,可每一天都很宝贵。
早晨起床,出门去找在门外等的斑比。他们并肩去上学,孟图南比他矮,时不时要侧过头去看路延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路过桥头的时候他们会买早餐,路延其实不习惯在外面吃这种所谓的“垃圾食品”,孟图南会凑上去咬一口路延手里的东西,会听到路延震惊而嫌弃地骂自己:“滚蛋,你没有吗!”
“哎呀,帮你尝毒。”他随意答,“不要小气。”
之后他会一路偷看这只鹿吃东西,吃自己咬过一口的吃食。心里骂自己卑劣又狡猾,但胸口升腾起的小小快乐会把那些情绪按下去,变成惬喜。
是开心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一起很开心,能触碰到、亲密相处会很开心。
和路延一起上学后,孟图南再也没有迟到过,但由于起太早睡眠不足,他前几节课都是梦游状态。
这天的早读补眠被后边的李雅打断了,她把孟图南大力摇醒:“……孟子,下课能不能帮我借一下路延的月考卷子,数学。”
“你要干嘛?”
“江博士说最后那个拓展题路延的思路很好,我观摩下。”
孟图南想了想,迷迷糊糊翻了下自己的书包,找出一张卷子给李雅。对方接过去一看,很诧异:“他卷子怎么在你这?”
“……不是要改错题交上去吗,我拿来抄答案。”
李雅耸肩,接过卷子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一边看一边惊叹。孟图南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惆怅了起来。
他琢磨了会儿,凑过去问:“李雅,你会不会因为跟自己的朋友关系太好了,分不清是友情还是爱情?”
李雅奇怪地看了看他,随即浮夸地捂住胸口:“孟图南,你别这样,我们没可能的!”
“……”孟图南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
他没了兴致,埋下头大睡起来,一直睡到第一节课上。上课他一心二用,看一眼黑板看一眼路延,好在位置方便能轻易看到路延在做什么——喝水,看着窗外发呆,做笔记。估计是热,路延咬着领子把校服外套脱了。
那动作看得他把笔都转飞了,还很不巧飞到讲台边上。语文老师惊呆了,疑惑地停下来问他:“孟图南,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没说错,他可能真的有点问题,被罚站都这么开心……可能是因为看路延能看得更清楚吧。
他观察路延观察得很仔细,比上课做题专注多了,都可以写出一份“斑比语文课观察见闻”来。
一节课很快过去,孟图南第一次觉得45分钟真是太短了,他还可以再来一万年。
开始有意地去观察一个人,那感觉是很可怕的。后来回忆起,孟图南甚至怀疑自己是靠观察和丰富的脑补喜欢上路延的,毕竟人都是擅长自我欺哄的动物。
他观察到的那些事情很微不足道,像尘埃、纤维和灰一样渺小,但落在心里一直飘来荡去,积少成多,很快就变满了。
斑比喜欢喝新鲜的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