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顾对于姜琪来说,似乎是心目中理想的完美爱人,可他对于杨绪而言,只是一个有着美好开端的噩梦而已。
杨绪从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次决定,但当他会因此感到痛苦时,只想永远地结束这一切,而不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入泥沼之中。
六年前——
冬天日出总是很迟,但即使天色暗沉一片,浅浅的月牙还挂在遥远的天边,校园内属于高三的那栋教学楼还是会最早亮起,空档寂寥的楼道中也随之传出桌椅挪动的声响。尖寒的冷风呼啸吹过,却吹不进那门窗紧闭的教室中去。
在这暗蓝色的校园里,所有的颜色都分辨不清楚,像一幅单调却和谐的画作,全融成灰沉沉的一片。
杨绪和秦顾照例一起来的学校,因为天冷,两人搭了早班公交,早早便到了学校。
路上秦顾偶遇见隔班的朋友,就和对方熟络地聊在一起,而被冷落在一边的杨绪就默默地跟在正交谈甚欢的两人身后,在通往学校大门的冷清小道上兀自走着。
整日围在秦顾身边的人有很多,但杨绪都一一认得,例如前面这位和秦顾并排而行的纤白男生,便是隔壁班的班长,近日经常出现在秦顾身边,而秦顾的表现也说明,他们的关系正打得火热。
这该是秦顾本月的第三个“朋友”了,不知为何,秦顾近来“朋友”交的相当频繁。想到这里,杨绪摸了摸冻的通红的鼻间,一阵阵白烟自他呼吸的口鼻中间断地飞出,又瞬间被冷冽的寒风打散开来。
“想什么呢?”
秦顾不知什么时候在一边站住了脚,正笑着望向他,“怎么呆呆的。”
杨绪看见那位男生也跟在秦顾旁边看向自己,虽说是笑着的,眼神却有些古怪,向来对这些敏锐的杨绪能看出,里边带着隐隐的厌斥。
“没什么,走吧。”
杨绪说完就继续朝前走,没再刻意去等秦顾。
走了还没多远,才进校门,几股劲风骤起,吹得四周已落得光零零的干枝乱摇,硌沙作响,也吹的杨绪打了几个冷颤。
他不耐冷,此刻手指又冰又僵,即使放在衣服的两兜里也没起什么作用,微微蜷起几分,胀硬的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
这时,一只温暖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进杨绪的衣兜中,把他僵冷的手指裹进掌中,用体温去使它暖和起来。
秦顾握着杨绪的手,紧挨住对方,而后又贴着他微垂的脑袋说道:“听我的还是没错,要是骑车来,你手都别想要了。”
触到秦顾温暖的掌心,杨绪从手指一直热到了脸上,他垂着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刚刚那个和秦顾交谈的男生从杨绪旁边错肩而过,连带过的风声都凌厉许多,对方的脚步看上去急匆匆的,颇带些情绪化的不快。
秦顾靠着杨绪,视线却一直跟着那男生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秦顾跟杨绪就这么亲昵地走去了教室,但一路上所遇见的同学,对他们这样已是见怪不怪了。
整个年级——连老师都知道,杨绪和秦顾是情侣,他们两家正儿八经订过娃娃亲,毕业了就要直接结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到时候杨绪和秦顾不止要结婚,还会生小孩。
虽然杨绪长的端正英朗,身材也颇为强健,可他其实是拥有男女两套生殖器官的双性人。自他生下来,就不受观念封闭的亲生父母的善待,一直长到五岁时被过继到了喜爱小孩的姑姑家里。
杨绪的姑姑家境殷实,对他也不错,但已然懂事的杨绪明白自己是寄人篱下,乖巧听话到令人心疼,懂得察言观色,做事也不敢有一点马虎。有一次,他在家里帮忙洗碗时,不小心摔坏厨房里的一只盘子,姑姑来看他有没有受伤时,他看着一地的碎渣,抖的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他怕自己犯了错,又被送回原先的那个家中,每天毫无希望的活着。
杨绪过于谨小慎微的姿态一直没有被纠正过来,直到结识秦顾后才有所改变。秦顾是姑姑朋友家的孩子,自小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长得漂亮可爱,从不顽皮娇纵。他心智早熟,温柔体贴,即使和杨绪同岁,他也宛如哥哥一般关照对方,让杨绪慢慢打开心扉,能够与外界和睦相处。
杨绪无条件地喜欢他,从小学至高中,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对于杨绪来说,秦顾是难得让他产生依赖与爱的存在,他一开始只敢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他怕说出口会毁掉现有的一切,毁掉他赖以生存的瞻望。
幸运的是,秦顾也喜欢杨绪,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便向杨绪坦明了,更是因此允诺了早年父母私自给他和杨绪定下的娃娃亲。
他们是朋友,是亲人,也是爱人。他们牵手,接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可尽管如此,杨绪独属于秦顾,但秦顾却不独属于他。
秦顾就像太阳,杨绪紧紧抱着他,却无法阻止他的光芒照耀别人。可如此优秀夺目的秦顾许诺要和他这样Yin暗无光的人度过余生,杨绪就只敢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