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觉得糟糕,拿衣袖狠狠擦了两下眼眶,握拳不服道:“以后我会跟你一样,也能降妖除魔!我要为爹报仇!”
说着他声音低下去,“谢谢你把我爹的尸骨带回来。”
陶子赫神色微变,眼里倒映着越来越盛的火光。
他脑中回忆着巫夏的那句话,“村里的所有人,都将恢复成今晚以前的样子。”
一路走来,他当然发现昨晚受伤之人今天已经浑然无事。
他以为她所说的“恢复”,指的就是身体方面。
没想到,还有“记忆”。
秋雨yin吗?
她不是说,只能三天用一次吗?
陶子赫眸色越来越深,在噼啪的火擦声,转头回了周大丫家。
院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吱呀。”
黑暗仿佛化成实质,过分浓厚地塞满房间。
随着木门的打开,它们铺天盖地地涌向陶子赫。
他走进屋子,只感觉一阵Yin冷和死寂,似乎这间房,从来没有人住过。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床沿,他靠着墙坐下。
月落乌啼,清辉悄悄流进打开的屋门,拉长他的影子。
风吹动门时,他眼波微动,抬头去看。
屋外静悄悄的一片。
他捏捏眉心,一时之间还有些茫然。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陶子赫觉得不可能。
依她的性子,肯定是要给他好好说道说道的,说不定还会撅着嘴让他牢记她这个“师父”,让他做出保证才肯走。
他烦躁起来,总之绝对不该是这种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的情况。
她以为她是谁,还想用这种无聊幼稚的把戏让他难受?
陶子赫坐直身子,唇线紧绷。
感觉怀里有东西扎人,他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那只金步摇。
自己迷迷糊糊地把它带出来了?
剔透辉耀的流苏纠缠在一起,他挨个理顺后闲得没事做,又抖抖,让它们缠在一起,自己继续再理一遍。
清辉连同他的影子逐渐被黑暗吞噬。
清凌凌的拨弄声越来越小,陶子赫没了表情,停下手里的动作。
等到乌云彻底遮住那一轮明月,院子里仅有的蝉鸣蛙叫也消失了。
天地间一片寂寥。
陶子赫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白雾缥缈,化为露珠攀附在柔嫩的青草芳菲上。
几缕微弱的光芒穿过灰色的苍穹,唤醒还在沉睡的黑色大地。
其中有一缕,落到小小的红翡上。
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陶子赫终于动了,他把金步摇晃得叮当作响,在越来越多的金光涌入这间房时,把它扔到了地上。
他抬脚,随着衣摆大幅度地晃动,只听“啪”地一声,金步摇的凤头被踩碎,流苏和花枝齐齐断裂,那枚剔透的红翡表面,也被几道白色口子贯穿。
陶子赫看也不看,面无表情地离开。
*
黑沉而古怪的森林中,随处可见倒立破裂的巨大石像。
一把银白的剑小心翼翼拨开垂下的藤蔓,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脸。
见到前方地势平坦,穆若松了口气,扭头对身后挂彩的几人说,“没事——”
最后一字还未说完,身后白茫茫的浓雾中,传来一阵恐怖的尖啸。
不过一瞬,听起来像是从几十里开外传来的声音,一下逼近。
两排巨大的黑圆眼睛高悬在空中,其后,是盖满了整个头胸部的黑色纤毛。
巨大的蛛魔冷冰冰地凝视他们。
黑暗中,灰头土脸的修士们就看到它动了一下。寒风呼啸,一只堪比玉柱粗的巨大螯肢,扬了下来。
“快跑!”穆若大叫一声,拉着一个受伤的小弟子率先离开森林。
巫夏叫苦不迭。
一般而言,秘境危险却不致命。各大门派都是检查过了,确定秘境稳定,适合作为测试场才会投入蛛魔,让弟子们进去挑战升级。
但是这次他们来错了区域,惹上了一只四阶蛛魔,传送玉符丢了,几人也已经被追着打了好几天。
“师姐!”一声惶恐到极致的男音凄厉地在她身后响起。
巫衡周身流淌着金色的光芒,像一条虫子瘫在地上。
他表情极为痛苦,衣袍鼓起撕裂,露出下面一寸寸崩裂的肌肤。
两条长长的黑色触角自他额头两侧长出。
一团皱巴巴的东西顺着后背肌肤的裂口一点点浮现在空气中。
巫夏倒吸一口凉气。
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化蝶了!
化蝶意味着蝶族成年,是她们最脆弱的一刻。稍出差池,便会魂飞魄散。所以蝶族一般化蝶时,都会在师长们的庇佑下进行。
就算幸运活下来,也有可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