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泽边寻了处清朗之地,观星正佳,便从乾坤囊里将大昊罗经仪取出来,正要将法力灌注罗经仪的天池之中,就听见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是云靴踩在草地上发出的。
白耀手臂上挂了件外衣,见我回头不解地看他,便加快了两步走到我身侧,替我将外衣仔细披上:“隐华,你走得这么急做什么,也不好好穿衣服。”
我倒退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皱着眉道:“多谢星君记挂。我师尊他可还好?”
白耀说:“景文无碍,只是有尚些气虚。我们找到你之后,你……他放不下心,便陪了你一宿。如今你大好了,他也能安心了,仔细调息几个周天便能恢复过来。”
我见他神色坦然、姿态放松,心中疑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样大好的机会也不懂得把握,他还是那个乱花丛中过的廉贞星君么?正要开口询问,却被他抢了先机:“你手里头这个……难道是伏羲大帝的大昊罗经仪?”
“怎么可能,星君说笑了,”我将罗经仪捧高给他看了看,“只是凡间的赝品,但仿得很是Jing细,足够用了。”
白耀端看了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我不着痕迹地又往一旁走了几步,才在掌心聚出法力,白耀又凑了过来。
我心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不去陪我师尊跑我这儿献什么殷勤?于是只好催他回去:“星君还是赶紧去陪我师尊罢,我这里一个人就好,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着我又走远了两步,却离水泽越来越近。岸边树多,视野便不大好了,我琢磨着要不干脆换个地方,不料肩上忽然一紧,下一息便被人收进了怀中。
“你做什么?!”我惊了一跳,手里捧着的罗经仪险些丢出去。
白耀逆着红月的光,微微低下头看我,夜色之下眸光深凝:“那你躲什么?”
我心里冷笑。听听,听听,这是人该问的话么?
我不说话,只抬头睨他,他则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片刻后,我见他这是打算同我装傻装到底了,于是干脆直截了当道:“星君若是还想同我师尊重修旧好,便赶紧收起你见一个爱一个的浮浪性子。别以为趁着我师尊正打坐调息的档口来撩拨我他就不知道了。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若再这么……这么朝三暮四,我回头就告诉师尊,让他再也不理你。”
白耀怔愣在那好一会儿,之后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双花瓣似的眸子弯弯眯起,粼粼的水光从浓密的眼睫下间溢出,美得不可方物。我看呆了一瞬,但马上就回过神来,怒道:“你、你笑什么?你以为我在同你说笑么?!”
我抬脚就要走,白耀在后头扯住我袖子把我拽了回去,脚下芳草青藤漫布,我动作太急,一个不当心就给绊住了,没头没脑地栽进了他宽厚的怀里。
“隐华,”白耀顺势接住我,低头在我额角印上一吻,“你是吃醋了么?你在吃本君的醋!”
我很是恼怒,心里头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我吃他的醋?我为何要吃他的醋?!
我抬脚就往他云靴上重重踩了下去,白耀没想到我来这招,嘶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下一松,我赶紧跳了出去:“别动手动脚!你若是想享齐人之福,我劝你赶紧找别人去,我们师徒二人绝不奉陪!”
白耀眼中笑意更浓,反而把我一步步逼到了水泽边的垂柳树下,我背靠树干无路可退,只能狠狠瞪他:“星君还请自重!”
凌乱的红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星星点点地落了进来,白耀越靠越近,最后两人的额头都贴在了一块儿。我手里捧着罗经仪,心跳砰砰作响,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甚至忘了可以先将手里的东西收回去,然后腾出手好将他推开,只傻愣愣地看着他芙蓉色的软唇覆下,将我轻轻含住。
“隐华果真是在吃醋。”他贴着我的唇轻声说。
我总算清醒过来,立刻收起罗经仪抬手去推他。但他似是早在等我这动作了,我手刚举起来就被他握进掌中,接着往后一扯,手臂便环到了他腰上,他则倾身压了过来,将我禁锢在了树干与他胸膛之间。
“——你!”我推搡他,“啧,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耀手下力道收紧,将我勒得几乎有些透不过气:“隐华,你别躲我。我与景文早就断了,你以为我会像那个凡人那样,将你当作谁的影子么?我白耀喜欢谁就认准了是谁,才不屑找个相似的睹物思人!”
我一下僵住了,连横在胸前的手也不觉松懈下来。白耀察觉到我的反应,情绪稍稍沉寂下来,继续说道:“隐华,关于我与景文之事,我虽从未与你说起,也不晓得你是从何处得知,但若你想知道前因后果,我可以一五一十告诉你。隐华,你就说,你想不想知道?”
他低下头来看我,明眸中闪过无法掩饰的期盼与恳求。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突然就乱了起来,我不知该不该信他,可我想,若是连说的机会也不给他,那是否对他太不公平。
纠结再三,我终是败给了他的灼灼目光,只好缓缓点了个头:“那,你告诉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