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狂肆的笑声铺天卷过,魔龙蒲牢不知何时已逼近了戮龙台,而殷沉岚此刻正立在他龙角旁:“是你陆隐华死还是他湛云江死,对本君而言可没半点差别!”
我猛然睁大眼睛。
狂风中肆意翻飞的黑色斗篷、带着嘲弄与戏谑的恶劣笑声……少庭山第二峰黑云翻覆下的惨烈画面如炎泉般炸裂涌出——虽然容貌不同了,声音不同了,甚至连气息也不同了,可这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就是那个人。
那个害得我和湛云江从此永不能见的男人。
就是他。
“殷、沉、岚!”
当年破军星君副官殷沉岚因触犯天条被剥夺仙格、打入轮回,却在押入冥界途中从浚霆手下逃出生天。浚霆念旧,佯作不知,以为是放了好友一条生路,却不料纵虎归山,惹出了此后一系列的祸事。
如今殷沉岚复活上古魔龙卷土重来,只怕不光是为了来夺我即将证得的神格,更是要搅三界一个天翻地覆。
满天火云已沸腾如岩浆,魔龙所过之处更是地动山摧,炙热龙息化为真火喷卷而出,焚灼之处万物皆似朽木,而殷沉岚立在龙角旁,一双鲜红如血的眼睛里亢奋的杀意有如实质穿射而来。
眼看那狰狞的龙头就要撞上戮龙台,我却躲也不躲地站定在原处。鹤怜担心我寻死,但我怎么可能,即便要死,哪也得是在……杀了殷沉岚之后。
我快速扫了一眼散落在湛云江身旁的东西,他的乾坤囊在他死后因神魂烙印的消失而变为无主之物,存放在里边的东西被闭合了的芥子空间挤了出来,其中有一枚赤红的石头异常醒目,那是血铭心。
两个月前从天衍宗出发时,温尧曾给过我一枚刻着阵法的血铭心,另一枚刻着阵眼的我一直以为在温尧手上,但此刻看来,它其实是在湛云江手里。
我捡起那石头,又取出自己携带的那枚,抹去里头的阵法后咬破指尖,重新快速刻入一套新的阵法。
“鹤怜,你留在这里,替我守着他,”我把刻着阵法的那枚血铭心交到鹤怜手上,“这个是血铭心,你应该晓得,只要我不死,我刻在里头的护命阵就不会破。”
“你……要一个人去对付他?”鹤怜惊诧地问到看着我,“隐华——”
“你的妖丹还在我肚子里,难道我会让你冲在前面?”我怒视向他,打断了他的劝阻,“他的命,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欠我的,所以别让我再恨你,鹤怜。”
我已经,只剩下你了。
随着仙格的合二为一,磅礴的仙力在我骨rou间蔓延滋生、奔腾不息,而与此同时,天际汇聚的劫云终于开始翻滚起来,金色的雷光如游龙般在云层内穿梭闪灭,我最后深深望了湛云江一眼,然后转身,迎向了那条我躲不过去的宿命之路。
万钧雷霆如钢刀般砸上我的脊梁,其痛楚之剧无法言表,但我体内原本就快压抑不住的魔息却因此得以迅速净化。我在这劫雷之海中以法力凝出剑影,毫不迟疑向殷沉岚发动进攻。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行动,在来之前就在自己身上布下了欺天阵纹,旁人惟恐避之不及的天雷他竟半点不怕,反而狞笑着朝我迎了上来。但我没有犹豫的机会,更没有后退的选择,我只能抱着必死的觉悟在这场天劫中与他一战,哪怕被劈个粉身碎骨,我也要拉他一同下九幽地狱!
金色天雷在这片枯红的天地间交织落下,犹如无数顶天立地的黄金巨柱,殷沉岚起初的游刃有余随着雷势的愈来愈大而渐渐消褪,在神劫在过半之后,每一道天雷都比之前更强大一倍,欺天阵纹终于无法再庇护那人,我趁此机会逼近他身,在瞬间将净化之能开启到了最大,拼着被他重伤的下场将他身上的阵纹全数吞噬。
“……这就是成神劫的天雷么,”殷沉岚黑袍撕裂,一身狼狈,“果真不同凡响啊。”
至于蒲牢、睚眦那两条魔龙也与他相差无几,且他们因躯体过于庞大,在雷海中承受着更加巨大的痛苦,在阵纹消散之后周身魔息被不断净化,暴露在雷光中的鳞片发出凄厉的呲呲声,与他们恼怒愤懑的龙yin一同在这片荒原上回荡不休。
但我同样没有好到哪去,九百九十九道劫雷才刚过半,我这身rou壳已焦了七成,新旧伤势层层叠叠,粉色嫩rou还未长成就被雷火再度烧成焦炭,一身衣袍更是早就被霹成了看不出原形的破布,若不是拼着一口气撑到现在,怕是随时都要在这片金雷海中化作枯骨。
我在心里头嘲笑自己,不是自己的东西果真碰不得,我陆隐华天生就不是成神的料,若不是有湛云江在前头替我顶着,恐怕之前那九场天劫我连一场都熬不过去,我竟还脸大到觉得自己修炼得不错。
啊……那些年月他都是怎样一个人熬过来的呢,日复一日的修炼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明知我永远不会回来,却还一次次的渡劫,一次次的在生死间徘徊。
就仅仅是因为舍不得连累我一同死么?
哈,我倒是觉得,一同死去总好过一个天上一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