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趁早死心吧,像他那样的人谁也救不了。”
“我……”
我昏昏沉沉的,嗫嚅着,无法应答。
闵钰朝我笑了笑,终是转身离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阳光下,一路都不曾回头。
偌大的厨房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茫然地站着,外头阳光那么好,好得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我知道闵钰不会骗我。
我忽然有点难过——一瞬间想到了小变态,竟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补品还在锅里,咕咚咕咚往外冒泡,要吃他的人却已经被丢进了地牢,死生不明。
我扭头看了锅里一眼,刹那间湿润的感觉从眼眶流出。
我想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月夜,在大公子的墓碑前,他摸着那上头的字,在最后一个字上停留,对我说:“我好像是全天下最多余的那一个……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为我哭。”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懂了。
他摸着墓碑的最后一个字,因为他和大公子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他那时在想的,或许便是自己的墓碑长得什么样。
地牢……
他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年我跪在他脚边发了誓,他活着一日,我便忠于他一日,只要没见到他的尸体,这誓言便永生有效。
我永远忠于他,直到死亡来临。
*
再次和小变态有接触,大概是在一年半以后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是得知了他从地牢里出来的消息的,那是在他被关了快一年以后,他推着轮椅进来的那一刻,说真的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他变了,变了好多好多。
最直观的变化,是不再同我亲近。以前他心情好了还会教我写字,但现在连抬头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了。
只在最开始的那天,第五门的戚门主推他进来,他坐在轮椅上,往空荡荡的院子扫了一眼,目光在石榴花上掠过,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的右手软软垂着,只有左手不时有些小动作,一年不见又瘦了一大圈,脸上都快脱相了。
可他活着,他还好好活着。尽管变得更加阴沉,更加无常。
我差点跪下来感谢上苍。
小变态不再理我了,他筹谋着做更大更重要的事,我自是不清楚他要做些什么,每天只负责继续做好我的丫鬟,给他端茶送水。
直到又过了段日子,我才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那天我正在屋外折石榴花,就听到外头喧嚣一片,熙熙攘攘的全是吵闹声,还伴随着武器相撞的声音,刺耳又烦人。
我正纳闷,还在纠结要不要出去看看,外头的声音却停了下来。
过了会儿,只听得风声作响。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犹疑了一下,回屋里抱出了门栓,紧紧搂在怀里,踟蹰着出了门。
门外的情形着实震撼到了我。
“二公子!?”
那人躺在血泊里,轮椅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他的眼睛睁着,无神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头发也是散乱的,身上满满都是血,衣衫被割破了好几个口子,脸上也全是血。
在他不远处,是夫人凉透了的尸体。
再远一点点,是宗主捂着心口蜷缩抽搐着。
周遭几十上百个黑衣打手,都跟被下了迷药一样,横七竖八地躺着,乍一看去场面十分惊悚。
我丢了门栓,想也不想就冲到小变态身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轮椅扶起来,再吭哧吭哧地把他弄到轮椅上后,气都喘不匀了。
他脸色很白,直直地看着夫人的尸体,我想着夫人或许还有救,赶忙上前无去探了探鼻息——凉透了。
我又回到他身边,他的眼神此刻看起来空洞而茫然,我靠得更近了些,他终于注意到了我,几乎是涣散地,轻声地喊我:“孟里……”
我连忙上前,半蹲下身子,说:“公子,是我。”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抬起血迹斑斑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额头。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哑然,心腔里的东西猛地巨疼,似乎有什么裂开了,流出来。
“死光了……”他转头,僵硬地看着周遭,细细颤抖着,左手按在我的肩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金色的光芒洒落大地,他像是彻底被抽干了灵魂,左手扶着把手,咬着牙想站起来——他当然不能得偿所愿,对一个只有左手有用的人来讲,根本做不到。
他踉跄着跌回去,我赶紧上前扶他,却被他哆嗦着一把打开。
他笑着,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在轮椅里挣扎蠕动。
一声声的哭泣,像从血肉里剜出了心脏。
金光吞噬乌云,他像困兽一样哀鸣,他其实做到了,我的主子,我的公子,他做到了他最想要的——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