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手臂，空荡的左手袖子打了结，瞧着怪可怜的。
殷二爷死了。
停了好一会儿，又补充道：“漂亮的女人。”
闵钰说：“他之前请季门主去杀凶手，三公子拦着，季门主不愿意伤他，就作罢了。”
完了完了完了。
果然，他薄唇轻启，慢慢地说道：“三公子也差点跟着去了。”
阳光照进来，他逆着光亮，面容看不清楚，只听见嗓音沙哑，哑得不成调子。
但更天翻地覆的还在后面。
我丢下汤勺，大步往外面走去，在经过闵钰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
我怔怔地点点头，许是被冲击地太强烈了，对离别的感触都没那么深。
……天老爷呀！
闵钰别过头，他站在我面前，身影这么高大，半张脸掩盖在袅袅白烟后，看不真切。
我真是佩服极了闵钰讲故事的能力，重点抓得也太准了，看似什么都说了，却又留给人无限遐想的余地，堪称雾里看花一把好手。
但接下来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很快就不是了。”
闵钰的脸色很不好，他瞥了锅子一眼，说：“你别想些有的没的，季家将来轮不到他做家主，你对他再好也熬不出头。”
我的苍……
我跟他说：“你也是下人，居然敢在背地里妄议主子？”
我足足呆滞了快一柱香，才勉强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闵钰：“三公子和那漂亮女人是一对。”
后来什么呢？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总感觉他的话还没说完。
小变态问我他是不是有病，你问我我是不是有病。
他指了指自己的断臂，对我说：“我这条手臂，就是他砍的，阿昌也是他杀的。他杀了很多人，孟里，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闵钰最后看了我一眼，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庞是如此熟悉，眼里似乎有着渴望，也有着恍惚的无措。
我又一愣。
我的嘴唇动了动，可真的不知道说点什么。
但这和小变态不当主子有什么关系啊？
全天下最疼小变态的两个人都去了。
他说：“我以前很羡慕他，有个你对他这么好，从没人这样对我过，所以我那时很想你也对我这么好，可后来……”
我看你们都有病。
闵钰冷着脸，突然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怪异的笑容。
“宗主大怒，已经把二公子关到了地牢，夫人受了大刺激，刚刚送回殷家了。”
万般道不尽，化作黄金色，我读书不多，但有句话觉得深以为然，便是切莫深究，因为有很多东西是深究不起的。
闵钰此时的贴心超乎想象，他说：“她应该是宗主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女。”
闵钰大抵看出我的困惑，很贴心地为我答疑解惑：“那女人还杀了殷大夫人。”
闵钰抬起眼睛，神情不太好，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血色，即便背后是暖阳万丈，也显得愈发苍凉落寞。
我拎着大汤勺，问他：“你什么意思？”
就半个月多，他的世界竟已天翻地覆。
绕来绕去，殷二爷还是死在了女人身上。
“你要去干什么？”
“那漂亮女人可能是宗主的女儿。”
我差点呵呵了。
我张嘴，“我要去……”
“……”
殷二爷是小变态的外公，除了殷大夫人，数他最疼小变态了。
我大概也就半个月多没接近小变态，因为他此前一直在制作鹰弩，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连吃饭上药都是放门口，除了那些黑衣服打手，谁也进不去。
闵钰说：“二公子已经为他们报仇了，凶手被他用鹰弩击杀，跌落万丈悬崖，必死无疑。”
能让闵钰这块木头说出漂亮两个字，那得是多漂亮啊。
是啊，我要去干嘛呢，我能去干嘛呢？我只是个小丫鬟罢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闵钰竟然认真想了想，“一个女人。”
我没问，也不太想问。
但他答非所问，“殷二爷死了。”
我问他：“凶手是谁？”
我一愣，心里很不是滋味，闵钰这人说话嘴欠惯了，但这次我听着就格外不顺耳。
他说：“别去了，孟里，第四门没有了，二公子也没有了。”
“……”
但我不记得夫人和宗主还生了个女儿呀。
他顿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大惊，“为什么？”
完了，小变态一定很伤心。
闵钰的面色这样沉冷，嬷嬷也早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望着我，慢慢地把话说完：“孟里，我要走了，以后也不回来了。”
他一上来，就面无表情地冲我说：“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