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法显拿着佛经来到花千遇的住所。
法显将经书放在案面上,双手合十,嘴唇微微弯着,面上一片柔和,他道:贫僧还未谢过施主昨日的相助。
花千遇挑了眉梢,也假意客套了一番:法师不用客气,法师多日来不辞辛劳的教授我梵语,帮忙也是应该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当时准备袖手旁观的模样。
她垂眸看一眼经书,问:今日学金刚经?
经过多日的学习,她已经能看懂一些最基础的梵语了,金刚经这三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法显道:正是。
贫僧先为施主讲解第一分的解意。
他翻开经书,放到花千遇的面前,让她看着书写的梵语。
法显念诵一遍经文,就开始讲解内容。
他说起佛经来,声音清透又干净悠远,躁动能安,不过听久了,不免会让人昏昏欲睡。
花千遇的思绪就开始飞散。
在学习梵语之前,法显总是会先说是讲佛经的解意,他的意思是这样更能理解贯通,她当然不信法显的话,无非是为了给她洗脑,对于法显的心思,她也不在意,他说,她不听就是了。
她又想了很多,想到她完成任务回家之后,应该怎么去生活,不管怎么过在古代的这么多见识,也能让她过的很好。
意识到法显快讲到结尾了,花千遇稍稍回神,重新聚焦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眸深邃沉静,眉目似烟波渺渺般淡然,月色的僧衣衬的他越发清朗出尘。
其实法显的长相也就中等偏上,比他相貌俊朗的人,她见过不知几何,可是他身上那种出尘脱俗的气度,却是少见。
花千遇托着下巴看着他,眨了眨眼,含笑着问:法师,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挺好看的?
声音骤然停滞,法显愣了一下,他抬眼见花千遇面露欣赏之色,复而不在意的说:不过是一具皮囊,百年之后皆化为枯骨,何必在意。
你不在意,我可在意了,你若是长得难看,我就不去坐在这听你叽叽歪歪的念经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还颇为自豪的说:我就是喜欢以貌取人。
法显顿时摇头失笑。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何花千遇会找他学习梵语,究其原因,怕只是因为外貌而不是对佛法的领悟。
花千遇看他唇畔的笑容,温和的犹如春风,只是永远都无法触碰,她也从未在法显的眼神中看到过一丝意乱的波澜,比禅定的佛还无动于衷。
你为什么要出家?她问出了心底里盘旋的疑惑。
花千遇唇角边浮现的笑容中隐约带着一丝轻嘲,她缓缓道:成佛吗?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愿望,耗尽自己一生的心力,真是愚蠢到无法言表。
法显看她一眼,摇了摇头:贫僧从未想过要修成佛,佛也是名为佛,不必执着。
闻言,花千遇怔了一下,她下意识反问道:不成佛,那你修什么佛?
佛家远离俗世凡尘,断绝七情六欲,灭掉种种痴暗,永断世间执念烦恼,不就是为了超脱人世苦海,修成正果,涅槃成佛吗?
法显拨动着手上的念珠,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花千遇,在她的眼底他看到了嘲讽的神色。
他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师尊祥和睿智的眼睛。
那年他笑容慈祥的用手抚摸着他的头,问他:是选择出家,还是下山?若是选下山,会有一户好心人愿意抚养他长大成人。
当时他年仅六岁,心智还尚未成熟,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出家所代表了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佛经的喜爱。
他自幼便很喜欢看佛经,看着经文会让他产生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同时他也由衷的希望世人能消除恶念,皆都向善,因此选择出家是注定的事。
师尊念他尚还年幼,不懂如何抉择,便给了他一个机会,在未受具足戒之前,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他还是可以反悔的,云台寺不需要他的报恩。
不过,他却从未生过反悔的念头,在二十岁时受了大戒,他更是坚定了普度众生的信念,终其一生,不会悔也。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常有生老病死忧患,如是等火,炽燃不息。
法显又引用了一句譬喻来说明原因。
这次不用花千遇再去思考他此言何意,他便沉声道:中原战乱不断,哀鸿遍野,百姓在乱世之中艰难求生,困苦不堪,众生于三界中苟延存活,互相欺凌,心中亦被忧惧,烦恼所束缚而轮回不休。
他的目光逐渐飘远,似是游荡于天地之间,眉心间有一种化不开的郁结:人由生至死,每一阶段都伴随苦难,究其原因,便是因为贪欲,贪使人滋生恶念,恶行日增,从而有了战乱,罪恶、邪行、愚痴、妄语,yIn念
想要断灭人生的苦难,唯一的方法就是断绝贪欲,收摄身心,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