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看着窗外,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椿城这边都不下雪的吗?”
他声音不大,但坐在他身边的周锦宗还是听见了,闻言乐了:“小姨娘可真粗心,过了屏山路上可就没雪了,现在都到了椿城才发现这个事。”
当着周家司机的面,玉秋也不好说什么“我在火车上都是睡过去的哪里知道”,只能尴尬笑笑:“是我没注意到……”
大铁门打开,汽车绕过前院的锦鲤池,在汉白玉的石阶旁停下。
周文禄从副座下车,帮忙打开后排的车门:“小姨娘下来吧。”
玉秋下车环视了一圈。
周家祖宅奇大,但风格中不中洋不洋,一眼看来很是怪异……他不禁感叹:“大爷爷的品味,还真别致。”
周文禄淡淡一笑:“太爷爷,早就比我们率性多了……”
周家祖籍在巡宁,前朝在椿城开始经商,白手起家,周家在这里的声望极高,巡宁反而成了椿城的陪衬。
当年周太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大恸之后忽然大病,恢复后就洒脱了,沉浸各种新鲜事物,原本的公司也没心思搞了。周老爷那时候还年轻,性子又烈,听闻表兄妄图以经验和年龄为由帮他先“代理”公司,一气之下带着大夫人和刚出生的周文禄举家回了巡宁。周太爷还是心疼的,劝不回长孙,就拿巡宁的工厂信息给了周老爷,并且明确表态周家企业绝不传外姓,什么时候周老爷愿意回来了,就让他接手……
而今,周太爷将要期颐,铁打的身子骨也锈得厉害了,这祖业亟待交付给后辈,但周老爷已经去世,外姓旁支又一直蠢蠢欲动。年轻的周家少爷们此次带着玉秋回来,不仅是过年团圆和给周太爷祝寿,更是要处理一番这祖业上的遗留问题。
——周老爷要不要是一回事,他们哥几个要不要又是另一回事。
周康毅和周承明坐的后一辆车,比周文禄他们稍稍迟了几分钟。
人到齐了,周文禄点点头,率先迈开步子:“走吧。”
阶梯不算高,大门口站着穿长衫的老管事,见到几个少爷来,眼睛都笑眯了:“少爷们回来啦!”他行完礼,朝大厅一伸手,“太爷在楼上写字,少爷们跟我来。”
大厅铺了红黑的地毯,摆着小圆桌和白漆椅,墙边还有落地钟和木柜,两旁蜿蜒着弧形的木阶梯,顶上的天花板安了漂亮的吊灯,厚重古朴的颜色和颇具浪漫的设计冗杂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老管事领着他们上楼,站在一扇木门前敲了敲,得到里面的许可后才开门让他们进去。
玉秋这是第一次见周太爷,难免有些紧张。周文禄进门,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太爷爷”,剩下三人也接连喊了,玉秋的一声轻轻的“爷爷”也混在里面。
周太爷头发尽白,正站在书桌前挥毫,佝偻瘦弱的身子在夹绒的大褂下也臃肿不起来了,但他的气场依旧很强,举手投足无不令人肃然起敬。
听到曾孙们的声音,周太爷抬起浑浊的眼,看了看他们,低头继续落款,放下笔后取了印章出来:“来啦,坐吧。”他又对门口的老管事说,“老温,上茶,给孩子们弄点零嘴。”
老管事领了命,掩上门退下了。周文禄他们到窗边的桌旁落座,等着周太爷忙完自己的事。
周太爷把字写完了,盖好印章,这才徐徐走过来,扶着椅背坐下:“这次……”他环视一圈,“嗯?人多了?承明回来啦?”
周承明连忙开口:“太爷爷,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好多年不见,都成大小伙子了。国外总是令人不放心的……”周太爷点点头,“还有一个是……”
玉秋坐得端正,闻言谨慎规矩道:“爷爷。”
周康毅解释:“这是小姨娘,给父亲冲喜时娶进来的六太太,叫玉秋。”
“哦?”周太爷目光从上到下将玉秋打量一番,“玉秋?排第六?怪不得瞧着这么小……还没康毅大吧?”
玉秋低头:“是……”
“岳林去的时候,大家都说舟车劳顿,担心我这身子骨中途就颠簸坏了,我也就没去……”周太爷慢慢道,转头看向周文禄,“岳林的后事,文禄处理好了吧?”
周文禄点头:“都处理好了。”
“文禄是个心细的,若是像锦宗那样不着调,”周太爷“哼”了一声,“我可不会放心把周家的祖业交给你。”
有周太爷这句话,周文禄心里算是有了定心丸,也不管周锦宗佯怒的抗议,笑着对周太爷承诺:“我会不负太爷爷所托的。”
周太爷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唔,但愿吧……”
温伯领着个女佣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收拾好后迅速离开,把房间留给他们继续谈话。周太爷却不再说企业的事情,转而问起了成家的问题:“文禄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打算成家?”
玉秋正喝着茶,闻言连忙低下头。
周文禄却早已想好了理由,坦然道:“父亲刚去,怎么好考虑这些。现在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