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骤然摆出一副可怜的神情,泫然欲泣的模样,对着手指,“为什么要嫌弃人家呢?”
方止原的镜片给他的眼神一层冷静的遮盖,“原因,你自己还不清楚?”
一个蛋糕做成腐烂发霉的形状,哪怕内在美味绝lun,下咽者只觉作呕。月见还只是一个装满了稻草的破枕头,大抵只有饥不择食的牛马,会勉强忍受他干瘪的滋味。
二者间的安全距离逐渐缩短,月见上身倾倒在桌子上,猝不及防发起袭击,对准医生的嘴唇,结果被对方轻轻松松闪开,弄得他狼狈不堪,险些将牙磕上桌子。
方止原转动自己手中撰写病历的圆珠笔,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因为知道我清楚你的底细,所以在我面前……彻底无所顾忌了吗。”
愈挫愈勇的月见并未就此放弃,毫不羞涩地用自己不算轻的吨位投怀送抱,摁住方止原身后的皮椅,直直跨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承受突如其来的重量,皮椅摇摇欲坠晃了几下,最终方止原抓住桌角才稳住。轻微的嘎吱响声和他痛苦的闷哼相映成趣,“你……现在多重。”
月见那段青春期的肥胖历史方止原自然了如指掌,坦白来说,现在的月见也与削瘦一词无缘,但是这番仿佛被泰山压顶一样的表现,不免有惺惺作态之嫌了。
“我只知道要是论斤两把我卖到人体黑市,应该能值不少的钱。”月见歪歪头,困惑十足的模样,体重秤上的那串数字闪过脑后又吞进肚里,他如此答道。
男人的手指拂过了月见的面庞,掠过上面的片片伤痕,“那得是他们没见到货物品相的情况下。将你拆开了卖,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我的心这一部分上交给医生你了,怎么样?称称那能值几斤几两。”调情似得话语从那张失去血色的唇里吐出,语尾有一点轻轻的勾起淡漠,却没有丝毫撩人之意,更近似于垂死之人的无力的求救。
“不好意思,我的心脏很健康,暂时无需移植。”
随着月见越来越过火的动作,皮椅折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角度。方止原皱眉闷哼道:“你真的该减肥了。”
月见说得十足委屈,“我如果有瘦下来那一天,一定是你让我茶不思饭不想,为伊消得人憔悴。”手指上的动作扭开了方止原衬衫的第一个扣子,眼见着真的要产生危机,方止原牢牢握住了月见作乱的手,绝不是怜惜地阻止,而是用要把骨头捏碎一般的力道。
那双手也并不漂亮,指节粗短,手心绵软,整双手像是还处在未张开的小学生时期。
某种方面来说,和他的主人很配。
“我有整容科的医生朋友,他或许对你有兴趣。把你整容前和整容后的样貌拍个对比,这无疑是最好的广告。”
“不要嘛……我要不是这张脸了,你还怎么会记得我呢。”月见反手抓住方止原的那只手,贴到自己脸上,用恶寒的语调撒着娇,在场要是有第三人,肯定会因为忍受不了这幅过于具有冲击力的场面,逃离跑开的。
就连声音,在月见身上的部分,都与动听无缘。声线沙哑低沉,时不时带有连接不上的气音,刻意捏细拖音后的效果,可与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相媲美。
“你发出的这幅声音,差点让我以为你除了脸和脑子之外,下面那玩意也废了。”方止原皮笑rou不笑,继续往月见的身上补刀。
“那你可以试试咯——我很乐意。”故作娇柔的声线有气无力,想要营造出软糯的感觉,结果只像个蹩脚表演的小丑。
“可惜我不乐意,毕竟我卖艺不卖身。”方止原故作遗憾地耸耸肩。
“那我无偿卖身,只要你一点情意当报酬好不好?”
“那样你哥哥给我多少Jing神损失费都无法弥补我的Jing神创伤。”
方止原应和着月见的剧本,决不会先行离去,让月见陷入兀自一人的独角戏境地,这是月见在心理医生身上能找到的最大与安慰。
小丑最害怕面对的,不是哄堂大笑,而是空空如也的观众席。
比起光明正大的嘲笑,更可怕的是潜藏于温柔表象下的轻蔑。前者尚来得及备好装甲,后者的伤害猝不及防。
这个人,知道他的所有心伤和惨痛,懦弱与期望。他在方止原的面前可以说是赤裸着身体,无所遁形,因此完全不需要有什么常理逻辑上的考量。出于金钱上的利益也好,出于对傅应喻的私人感情也罢,月见知道,方止原不会弃他于不顾,避之远去,这就够了。
他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再也不用怕有了身处天堂般的错觉,醒来后要如何自处。
只有金钱和傅应喻,才能给他换来一个剧目的玩伴吧。玩伴也仅是玩伴,要求再进一步的配合,自然而然因筹码不够而遭到拒绝。
如果方止原答应,他应该真的会和这个人上床。能排遣他无边无际的寂寞和疯狂,是谁都无所谓吧。
然而无论是谁都不会要他,幸好无论是谁都不会要他。
人与人的交往关系薄如蝉翼,稍有不慎,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