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吭声,径直靠近母亲,拿起了一片饺子皮。
母亲挤了挤我:「哟,成精了。」
我说:「不你说的,不试试就永远学不会吗?」
我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屋里弥漫着刺鼻的大葱味,我竟然还能如此平静,真
是不可思议。
母亲教我如何摊皮儿、如何捏边儿,我自然听不进去。她终于不耐烦了,让
我一边呆着去。我放下筷子,边洗手边说:「我们去猪场烤鱼了。」
「嗯。」轻轻的。
「院里堆了好多木料,也不知道是谁的。」
「你姨家的。」没有停顿。
「还上了防盗门,里面放的啥?」
母亲不再说话,像是没听见,手上却依旧行云流水。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整个人差点被蒙进饺子皮里。
突然母亲问:「不是没钓着鱼吗你?」
我说吃完了。
母亲没接茬,而是让我开灯。
这时锅里的水发出刺耳的嘶鸣,厨房里升腾起蒙蒙水雾。我盯着母亲发丝间
若隐若现的脖颈:「谁把猪场给陆永平用的?」
母亲头都没抬。只能听到水沸腾的呻吟。锅盖都在跳跃。半晌,母亲放下筷
子,俯身换了小火,又走到门口开了灯。整个过程面无表情。我倚着灶台,又呆
立了一会儿,转身向门外走去。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问你奶奶去。」
「我爸就那王八蛋害的。」我咬着牙齿,似乎又说了句:「都病得不轻。」
便一口气就蹿上了楼梯。
母亲似乎叫了声「林林」,又好像没有。我不知道。我已经跑到了楼上。我
跃过高高的水泥台。我听到奶奶的说话声。我有些累了。我再也迈不动一步。我
坐在楼顶大口喘气。残阳挤出最后一滴血。晚风徐徐,送来谁家的饭香。
我仰面躺了下去。陆永平的承诺犹在耳边回响。
那天他走后我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母亲来喊我吃饭。当时天已黑透,空气
里回荡着雨水的余韵,不远的香椿树像座巨大的黑塔。我感到手肿了起来。她在
前,我在后。脚步似心头的鼓槌。我好像叫了声「妈」。她似乎没有听见。于是
我又叫了一声。她停了下来。我走过去——松软的地面传递出热哄哄的气流,蔓
延至全身——牢牢地抱住了她。
母亲说:「行了,你还小?」那双眸吸纳着星光,在黑暗的胡同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