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十七年,三月三,晨曦初露。皇帝亲御奉天殿,首辅顾时忠率百官着朝服立于殿中,锦衣卫设卤簿仪仗于丹陛丹墀之内。
殿内传出太监曹闵尖锐的嗓音:陛下有旨,宣一甲第一名骆靑觐见!
位于贡士首位的骆清,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未料自己那半吊子的策论竟能夺魁。
她定了定神,随即顶着背后一道道灼热的目光,由赞礼官引着朝那金碧辉煌的殿宇稳步行去。
熹微的曙光透过云层照在她肃然的脸上,一双星眸显得熠熠生辉。
众人齐齐侧目,一时心思各异。历来仅四品以上官员方可入殿,今日想是状元郎乃三元及第的缘故。
正欲行五拜之礼,忽觉一道利芒飞射过来,骆清心头微凛,直直撞上男人冷厉的眸光。但见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班奏道:臣绥延参将萧熠,有事启奏。
低沉磁性的嗓音令她浑身一个激灵,蓦地醒了过来!
幸好是梦
小憩片刻却睡着了,竟以为萧将军要参她一个欺君之罪,还真是做贼心虚。
如今想来按原主意愿参加殿试真是个糟糕的决定,委实作茧自缚!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先做好翰林修撰,继续修实录了。
与此同时,北镇抚司Yin森可怖的诏狱之内。
一名黑衣总旗跪地行礼,朝首座男人恭敬地道:禀指挥使,那几人都交代了,会试搜身时骆靑确为男子,不过还剩一个不怕死的毫无吐露。
男人摩挲着手中的墨玉令牌,微微颔首道:将这硬骨头治好,调入缇骑,其余处理掉。
那总旗怔了怔,硬着头皮嗫嚅道:底下人下手重了些,恐怕
男人手指微顿,冷冷瞥去,他当即噤声。
只听男人漫不经心道:刑讯之人鞭三十,荆州之事尽快。
属下遵命!
﹏
待落日西斜,一片琼花飘过窗棱,打着圈儿落在鹭鸶青袍之上,骆清随即搁下修了几页的史书,伸手将花瓣从肩头拂去。
余光正巧瞥见门边一抹高挑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周身隐隐金光浮动。
虽看不清脸,但那身显眼的红色飞鱼服令骆清心头微震,也不知此人何时来的,无声无息着实骇人。
骆修撰,别来无恙。
客套中却透着一丝冷意。
承蒙关照,不知宋千户有何贵干?骆清侧头挤出一个恭谨谦和的笑。
正欲起身,宋霆随手将门关上,长腿迈近两步,下腹瞬间直逼骆清面门,惊得她身子飞快后仰,抵住书案,才险险躲过尴尬。
咳,劳驾让让。
宋霆置若罔闻,俯身撑住桌面,双臂将她牢牢锁在圈椅之中。
北镇抚司一直等不到人,宋某只好不请自来。
男人炙热而危险的气息拂过耳畔,骆清不由眉头微蹙,身子轻退试图拉开彼此距离,却被抢先一步圈得更紧。
心下一横,她开门见山道:说吧,究竟意欲何为?
宋霆贴近她颈间轻嗅一下,煞有介事地道:宋某只想确认状元骆青是否是女娇娥。
没错,那您可以走了。
这家伙明知故问,骆清心里暗骂,捏都捏过了,还确认个毛线啊!
一个月前她还在坐车去救灾的路上,忽觉头晕眼花,醒来就成了大月朝同名的骆清。
原主虚岁十七,自幼饱读诗书,可惜受世俗限制,只能女扮男装偶尔混迹在众士子之中。好在她打小就拜了一位易容术堪称登峰造极的师父。
若只这般,穿到古代倒也不错。
但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继承了原主的离魂症,类似人格分裂,每逢朔望之日,也就是初一十五便会发作!
半月前再次发病,不幸让二人识破了女儿身,还差点被萧熠当成细作抓起来,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只盼大哥骆靑能早日归来,他可千万别实体穿越了。
所幸兄妹二人虽同母异父,长相却有七分相似。且大哥平日不喜交际,受儿时经历影响,也从不对外提及家人,故而李代桃僵对她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可断架不住眼前这厮的恶意揉捏!
不宽衣如何能确认。宋霆神情自若,仿佛在说天气不错一般。
你!
骆清怒火中烧,猛地抄起砚台朝他砸去,然而对方身形飞速一侧便闪身避过,砰的一声徒留满地狼藉。
骆清趁机窜起,欲夺门而逃,岂料再次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头上点翠簪花的乌纱帽应声而落。
呵,投怀送抱。宋霆轻嗤一声,顺势环住她的纤腰。
混蛋! 骆清咬牙切齿。
如今成混蛋了,那日主动抱着我叫哥哥的人难道不是你?
骆清呼吸一滞,故作嫌弃道:喝醉了,你莫非看不出?
宋霆挑眉,似笑非笑道:哦?可闻不到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