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先生…」沈睫睁开沉重眼睑,三少那像在生气的脸依然好看,似梦似醒间,他忍不住傻笑,「我又…睡过头了吗?对不起…」
虚伪!
缘生在心里怒斥。前几天总觉得这张睡迷糊的脸很可爱、有点喜欢,可现在他的心里只盛满了怒气。
他不过就是个连继承权都没有的缘家三少,为什麽分家总还是那麽多人要做尽小动作?
已经认定沈睫也是不知道哪个远房亲戚派来的孩子,那曾经感到可爱的笑脸,现在让他觉得很恶心。
「收拾东西滚出去。」缘生放弃了追问幕後主使是谁,也放弃探究这次的目的又是什麽,他直接将灰色床单上的消瘦身影拖下床,以冷冽刺骨声音命令。
如果这几年能死在任何一场枪战中,是不是就不用面临这麽多的背叛?
缘生突然感到一阵脱力。
「我…对不起,我哪里犯了错…请…请您训斥处罚,我…我会改正,」沈睫像被从头顶浇灌了一大盆冷水般瞬间清醒,理解命令那瞬间,他的双手细微颤抖呼吸也跟着急促,「请您…」
深深恋慕的人将要驱逐自己,那双赐予救赎的手即将推离他,这个认知让沈睫害怕,也让焦急想要询问、解释的他无法好好换气,只能用尽力气大口深吸着气,再也说不出话。
愤怒蒙蔽了缘生的判断力,他知道沈睫的反应不大对,但已经将人定位为叛徒,他只认为这些反应不过是演戏、不过是想企图让他心软放松戒心,然後再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我不明白偷件衣服能有什麽用,也许这也只是你众多任务的其中一项。既然已经露馅,我不容许手脚不乾净的人继续在我身边工作。」缘生拿起床上摊着的衬衫丢到沈睫面前,「这就是证据,你还有什麽能辩解的?」
就算有,他也不愿意听。
「我…不是,那…那个…不是,那是…」恐慌不停侵占沈睫的理智,他想好好解释,可在情绪干扰下、在紊乱喘息下,语言一直无法顺利组织。「那是…奖励…我的…」他从地上爬起,想跪在缘生脚边好好解释、想打电话给莫玹请求协助,可他一项都做不到。
擅自停药的恶果,他彻底品尝到了。
纤细男孩好不容易终於挣扎着攀上抓住渴望许久的手掌,却被一把甩开。
「别再装可怜了,收好东西就滚出去。」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助理,缘生不打算继续周旋。离开房间前,他蹲下身粗鲁扯下那亲手戴在白皙颈项上的项圈,「你没资格戴上这个。」撂下最後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被独留下的沈睫,心底恐慌放大成恐惧,就像多年前临近早上十点时的那份恐惧。他的理智知道那些已经过去,可情绪却怎麽都无法削减。随着在恐慌的混乱中越陷越深,理智也渐渐消逝,他一发现双手没被铁链捆着,脑海中立刻充斥着躲起来的念头。
想求救、想躲藏。
想靠自己冷静下来、想被缘生的双手拯救。
脑海中几秒的冲突後,让他疯狂想要缘生,可回想起刚才那一声声的冰冷声音,他知道救赎不会来。
慌乱间,他挣扎着爬起。
慌乱间,他想起手机里有莫玹的电话。在最後理智消失前,他抓了床旁矮柜上的电话,跌跌撞撞寻找黑暗处躲藏。
缘生离开助理房间後一个人来到客厅,他在等沈睫收拾好东西,等检查过行李没问题後才要联络莫玹。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他用指尖轻轻拨弄项圈上的扣环。
金属相互碰撞的好听声音,随着美丽手指动作断断续续响起。他回想着沈睫被戴上这个时的满足笑容,现在觉得格外令人作呕。
沉思中,他没注意到时间流逝、没意识到收拾行李不该这麽久,直思绪到被钥匙声音拉回神,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莫玹来了。
这样也好,顺便让他把人带走。
「三少,沈睫呢?」仓促闯入家里的莫玹声音焦急。
秘书如同质问般的语调,让缘生锁紧眉心,「我要他收拾行李,既然你来了等下顺便把人拎走。不要再安排助理过来了,我不需要。」放下手中项圈,他向右方抬起头凝视秘书。
真的已经很累了,在这也许是生命的最後还要处处防着人…
都已经过着如同废人般的生活,还无法获得一丝丝清净,他认真考虑起要不要别接受手术了?
不要赌这一把,最糟糕也不过就是逝去,不是吗?
「我会带他走!」莫玹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气急败坏的丢下结论匆忙往二楼方向跑去,「医院已经联络好了,真不该把人交给您!」
什…?
缘生脸上写满了困惑。
这还是莫玹第一次对老板发怒,也是第一次觉得为什麽二楼走廊那麽长?
刚才接到沈睫的求救电话他後悔死了,後悔没再让这孩子多治疗段时间就把人接出来,後悔没逼着三少背下这孩子的用药并每天检查。後悔中,他也不停祈祷着一定要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