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柔哭声一滞,心里明白了大半,大概是李韶故意支开他,不想让两人相见。
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嗔怪道:“那你不会给我送信说一声?”
晏棠轻揉她的发顶,随后扳住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我送了,难道你没收到吗?”
李映柔抿唇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蓄满雾气,分外惹人怜爱。
晏棠气道:“这个孟烁,回去我就罚他!”
“算了,不是孟小哥的错,八成……”李映柔哽咽几声,“八成是韶韶派人拦下了。”
“陛下?”晏棠脸上有惊诧一晃而过,旋即重归平静,“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是没改,截就截了,等忙完这阵,我们好好在一起。”
他卸去戾气,眉眼亲和,宛如画中人一般矜贵淡雅。李映柔红着眼,深深凝望他,好像要将他印刻在心中才肯罢休。
晏棠只当她生气,手指了指床下,她这才发现有一个鸟笼在地上,里头的黑羽黄喙的鸟儿正昏昏欲睡。
晏棠吹了口哨,鸟儿旋即清醒过来,长喙上下开阖:“柔柔万福!柔柔万福!”
声音虽然尖细,但细听又有晏棠的几分神韵。
李映柔又哭又笑,“你教得?”
“嗯,这八哥倒是聪明,没教几天就会了。”晏棠将她重新抱进怀中,深吻她不点而红的唇,“别生气柔柔,不管我在哪,我的心永远都在你这里。”
薄薄的中衣被扯去,李映柔被压在下面,耳畔全是男人沉重而规律的呼吸声。
她攥紧被衾,贪享着曼妙的春光,多么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让她永远沉沦,坠入无尽的海底,再也不要醒来。
待气息平稳下来,两人如胶似漆地抱在一起,久久都不愿意分离。
晏棠修长的指骨绕着她如缎般的青丝,垂目一睇,见她眉眼间依旧深染忧悒,不由抬起她的下颌,沉声问道:“柔柔,你有心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没告诉我?”
他敏锐的感觉袭来,心随着她的神色一起,逐渐低沉。
李映柔咬紧腮rou,迟疑好半天,才紧紧握住他的手,“晏棠,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积压在心尖的事徐徐流出,她舒畅不少,却又懊丧将这份沉重转嫁给了旁人。
在她面前,晏棠俊朗的面容布满寒霜,眸中清冷无垠。惊诧过后,他心中似有千军万马奔涌而出,震荡着他的神思。
过往的猜忌得到了证实,天子的做法果真突破了姐弟的情分。旧影在他脑海中飞逝而过,天子对长公主的退让妥协,还有诸多宠爱,全都变了味道。
晏棠随意披上衣裳,走到妆台旁,打开了下面的鎏金檀木匣,里面一顶Jing致凤冠,外溢璀璨华光,彰显着它无与lun比的尊贵。
本以为两人是不lun,却没想到还有机会修成正果。
那他呢?
又算什么?
晏棠疼如蚀骨,砰地阖上盖子,尽管他极力稳住自己,声线还是止不住颤抖:“你怎么考虑的。”
李映柔跟上前,从身后抱住他,细声道:“我不想当皇后,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们能走吗?离开这里,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说完,她自嘲地勾勾唇。
这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大魏对户籍管辖甚严,没有官府颁发的路引,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室内沉默许久,晏棠回过身来,食指勾起她的下颌,凝视她秀美无双的容颜,“你只要确定你的心意,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翌日,李映柔在晏棠的安排下乘坐马车来到了京郊的慈惠庵,这里与旁者不同,除却初一、十五,男香客皆不得入内。
慈惠庵的主持曾受过晏家恩惠,晏棠特意传信,让她务必照顾好长公主。
消息传进宫中时,李韶身着绯色常服,正把玩着神机营送来的新手铳,他头也未抬,问梁郁中:“昨晚晏棠去过长公主府?”
梁郁中蟒袍加身,颔首道:“是,亥时去,卯时才出。”
“这是待了一夜。”李韶笑笑,“还敢把长公主送到慈惠庵,明显是在让她避着朕,真是有趣。”
咔嚓一声,手铳上膛,李韶对准角高几上摆着的鹅颈花瓶。
东厂已经成立,晏棠还不自觉,非要与他对着干……
清秀的眉眼宛若寒刃,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鹅颈花瓶应声碎裂,迸出无数碎片,跌落在猩红地毯上。
第43章 、暮钟起
晏棠将李映柔送往慈恩寺只是权宜之计,天子今昔非比,势如雷钧,他需要仔细推敲,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可惜李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区区三日,圣驾就来到了慈惠庵。东厂的番子进去清场,乌压压的男人戾气横生,吓坏了这里面的女香客。
静安主持见这架势,便知祸端来了,走到庵门口对那位身份显贵之人行礼:“这位施主,今日不是慈惠庵接待男香客的时候,还请男施主改日再来礼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