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的长辈滤镜,遂也不纠结到底长没长高了。邢昼继续和老乐谈话,他就坐在那儿看官水潭的资料,从前的县志、各种历史文献,以及网络上的任何相关信息,且不管有没有用,先看着。
时间静悄悄地来到十点,邢昼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又跟京州那边通了话,低头看了看时间,道:“早点睡。”
相野这才抬头:“你不问问我今天游泳学得怎么样?”
邢昼:“那你游泳学得怎么样了?”
相野:“你可以自己去看。”
邢昼无奈失笑,而相野迆迆然站起来,回床上睡觉去了。他总是这样,时不时伸出爪子来撩一下,又高冷地走掉。
等到邢昼也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相野好像已经睡着了,舒服地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头。睡觉时的相野总是最符合他的年纪、最纯良的时候,缩成一团的姿势带着点稚气,却又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邢昼想让他换个姿势睡得舒服些,相野却又突然睁开眼,问:“你的义眼,戴久了会难受吗?”
邢昼顿住,沉默几秒,道:“还好。”
相野用被子遮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无情地戳穿他:“你不摘下来,是怕吓到我?”
邢昼反问:“那你会吓到吗?”
相野:“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两人直视着对方,谁都没有避。他们各自的心里在想什么,互相都不知道,但相野以前看书,看到过一句话:相爱的人们也只是在黑暗中并肩行走。
世界上没有哪两个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互相试探,是一个容错的过程。
邢昼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当着相野的面摘下了那只义眼,没有迟疑也没有紧张,很平常地将它放到了护理ye中。只是在回头时,他顿了顿,这才看向相野,问:“现在呢?”
相野已经坐了起来,抬起手好像要做什么,最终却把手附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好像在仔细感受着什么,末了,说:“我怕痛,这个很痛吗。”
可是在邢昼的记忆里,相野从没喊过痛。即便是被鹿野的人追杀,又或是被缉凶处的各位前辈们轮番虐菜,训练到脱力时,也没喊过一声痛。
没有人知道,小时候的相野是个不小心划破手指都会掉金豆豆的娇气包。
邢昼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只是觉得他问出来的话,不像是问,倒像是肯定,便解释道:“现在不痛了,不要担心。”
相野:“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有破绽。”
邢昼微怔,“什么破绽?”
相野:“现在就是破绽,要是你没撒谎,就会直接否认。”
邢昼:“但是其他人不会像你一样拆穿我。”
相野:“所以我不是其他人。”
两人一对一答,毫无迟滞。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发酵,在彼此的眼神中升温,逐渐交织、交融,刻下烙印。
心的熔点是什么?
是爱。
熔点到了吗?
没有人肯定。
邢昼能清楚地看到相野眼中的自己,让他感到触动的不是相野说的话,而是他如此坦荡又直白地看着自己。
缺不缺一只眼睛,看起来可不可怕,好像都并不重要。
“所以我不是其他人。”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霸道、高傲,但又有点可爱。邢昼这么想着,看着相野的眼神愈发柔和,正要说话,相野却又躺下了。
他把被子一掀、一盖,两眼一闭,道:“睡觉了。”
瞧这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身板停止的睡姿,是贵公子本人没错了。
暖黄的灯光摇曳,让邢昼仅剩的那只眸子里也好像染了点笑意,他轻轻喊了一声,“相野?”
相野闭着眼:“睡着了。”
邢昼:“睡着的人不会说话。”
相野:“梦话。”
邢昼:“明天我会检查你的学习进度。”
相野睫毛轻颤,似乎想睁眼又克制住了,默默地背过身去,再不理他。直到邢昼也躺上来,灯光暗下,两人的呼吸渐趋平缓。
一夜安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相野发现自己又靠到了邢昼身上去,虽然不是睡在他怀里,但也差不离了。但是他发誓,今天真不是故意的了。
时间还早,邢昼见他醒了,这才起来。洗漱完毕后,他看到相野还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便问:“晨练?”
相野:“再见。”
训练已是极限,晨练再您的见。
今天的安排跟昨天一样,邢昼去查案子,相野继续学游泳。只是褚秀秀的案子基本已经确定了凶手,只差收尾,邢昼叫上警察阿平一同处理,并不需要再多花什么心思。
相野这边依旧进展顺利,但他多了一个观众——民宿老板的小侄女。
小侄女双手捧着下巴蹲在边上看相野游泳,时不时傻笑着,还能从她的双肩包里掏出望远镜来,近距离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