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你是公子毅达的院里的,并非我老师的侍者,还是认清身份。”姜青鸾管不得这妇人,直接朝着主院走去,
巴勒上前将刘嬷嬷挡住,他按着刀柄重复着姜青鸾的话:“认清身份。”
姜青鸾一路进了院子,这不是她的符国,孔幽毕竟曾是她的老师,向管事的嬷嬷通报之后,青鸾便又等上片刻,果然那方便通传她去了书房,孔幽的书房一向干净,除了书,便只有两席一机,别无他物,姜青鸾主动在客位坐下,巴勒则守在门外,一位年幼的书童为她送上茶水便又安静退去,少时,便坐书房外传来人声,又听巴勒唤了一声太傅,青鸾便知孔幽来了。
“老师。”青鸾跪坐着,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
孔幽被搀扶着走了进来,从上次晚宴至今也才半月不到,这老人又沧桑了许多。他走到主位上,慢慢的坐了下来,由于身体的原因,反而他却是盘腿坐着,这位先生向来重礼,若不是身体所限,也不会这样随意了。
“殿下。”
“老师,”青鸾起身说道:“学生空有其名罢了。”
孔幽唤书童送来一凭几,他往凭几侧躺下,喘了口大气道:“现在凤翔宫的那位,难道不也是空有其名吗?”
凤翔宫正是符王宫邸,如今那位便指的现任的符王,青鸾的堂兄姜赤鸢。
“宗室治国,是大符立国的根本。”姜青鸾道,但当她说出这话却满是心酸,历任新君皆是家老所选,立姜青鸾是,立姜赤鸢也是,就算是文韬武略的圣武烈王和仁惠昭王也是亦然。
“国之根本如果坏了,国也就坏了。”孔幽的声音极缓,但却显得特别凝重:“宗室家老十二人,每日只想着制衡,与朝廷制衡,相互制衡,一座浮山已经让他们忘记了天下之大。”
“罢了,罢了。”孔幽的声音又回归于平静:“符国的事已与老夫无关了。”
姜青鸾低下头,孔幽离开符国的事与自己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却无缘的内疚:“委屈老师了。”
“上次晚宴的事,方是委曲殿下了。”孔幽拱拱手又道:“我老了,毅达在公务上也算有小成,我的府邸与爵位总会传人他的。”
“学生明白。”姜青鸾答道,中原与符地不同,符地传承立强不立弱,而中原则不同,立嫡而不立贤。
“今日,殿下来应当是与老夫作别的吧?”孔幽问道,自从三年前姜青鸾在冬宫遇刺之后便搬到了孔府,除了节日与寿辰姜青鸾都不曾主动来见他,孔幽知道,姜青鸾天性骄傲,一定自觉被废,无颜再见自己。
姜青鸾再次起身作礼,答道:“正是。”
“长公主的意思?”
没想到孔幽一言猜中,青鸾点了点头。
“长公主是大辛的异类。”孔幽难得笑了笑:“若在符国,不是你的左右臂膀,便是你的敌对之臣,曾经老夫就想撮合你们见面,殿下不至于如此孤单,这下要见的总是要见了。”
姜青鸾对常岚是有戒心的,但同时更是好奇,就算未到大辛,她都知道中原礼仪与符地不同,但这常岚真是极为特别,若说装疯卖傻,也不比自己弱,明明是心中有丘壑之人,在东宫与天子面前却又带了三分娇纵,显然自身实力足够的情况下还懂得如何借力,自己已在天平蛰伏了五年,也正是因为常岚出现,这才又从新踏入了庙堂,论及手段,还真不知道谁高谁低。
“谢先生提点。”
“也提点不了你多久了。”孔幽无奈的摆摆手,他本是下洛人,年轻周游列国,最后才落脚于符,一直受符王恩惠,最后位极太傅,一直教导姜青鸾天下之事,这学生自小极为聪明,唯独一点让自己担心,便是过于自负,最后也正是因为自负二字,姜青鸾失了这王座。
“老师身体康健。”青鸾知道孔幽言下之意,外面都传着呢,位大司寇身体已是不行了:“等过些日子,学生再来看您。”
“好。”按着凭机,孔幽又换了个姿势,他看着门外的光亮,那是阳光,阳光下有初夏的树,带着幼崽飞翔的鸟,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而自己离那个世界已经远了。
“送殿下。”
将姜青鸾送回了望明楼,常岚的车驾到了九子殿,那是庶子们居住的地方,车子还没到门口,一红衣少年便带着几个护卫与奴隶迎了上来。
“阿姐。”
“上车。”常岚说道。
少年一跃,扶着车围便翻进了车里,他拍拍裤边的灰,从怀里拿了几颗枇杷递给常岚。
拨开一颗,只见枇杷通透饱满,新鲜极了,这天平却是不产枇杷的,像这样的好物往往先送到宫里,接着就是嫡出的府上,这九子殿与公卿一块最后拿到,常岚可不记得近来她宫中出现过枇杷。
“哪来的?”常岚问道,似乎洞察了一切。
“何大夫家给的。”说着常敏道:“他不是在宗伯下任职吗?这次祭祀他有负责三牺的相关事宜,似乎想从我这打听太子调查的进度,看看自个儿有没有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