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昭虽然睡得晚,但寅初便起了,练了半个时辰功后才洗漱更衣去上朝。
下朝后抬脚要走却又被李勤留了下来。
“这是尚仪局和尚宫局一同拟的太子妃人选,你拿去看看。”李勤递给他一本折子。
寻常男子年过十五便可娶妻,李明昭今年以至弱冠,东宫内院却空无一人。
“是。”李明昭接过,“儿臣会好好斟酌。”
“嗯。”李勤见他神情不似敷衍,满意地应了一声。
出了太极宫,李明昭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直奔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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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华扶着腰醒来的时候床榻上早已只剩他一个人,身上中衣齐整,想是李明昭给穿的。
掀起帐帘,一个白衣绿裳的宫女听到动静后走进来行礼。
“公子起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苕华打量着她没说话。
“奴婢青芸,殿下吩咐奴婢日后就跟着公子。”青芸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自觉道。
青芸长相普通,倒是体型不像寻常宫女一般纤弱,骨骼匀称,脚步很稳,举止爽利。
“你会武?”苕华问道。
“奴婢原先是左司御率府的人。”
东宫的人员编制形同中央,只是规模略小。
例如詹事府同尚书省,左右春坊同门下中书。
而中央有九寺五监十六卫,东宫则有三寺十率府。
十率府掌东宫禁军,其中左右司御率府掌太子左右卫。
禁军是不会有女子的,想必是暗卫。
苕华点了点头起身道:“我沐浴无需伺候,你将我带过去就行了。”
青芸将他带到了寝殿耳房后,不知摸了一个什么开关,一面毫无缝隙的墙竟从中间开了,里面别有洞天。
李明昭居然在这里藏了一个室内汤池。
青芸候在耳房,苕华一人走了进去。
汤室以屏风隔开,屏风外置了木架挂着备好的衣物、服饰,屏风后是一个长宽十尺,深五尺的瓷池,下接排水管,四角立有兽首源源不断续着热水。
此时池中已然蓄满了水,气勃如蒸。
池边放了澡豆和胰子和香料,苕华仿佛还闻到了药材的味道。
他脱下了外袍中衣,没有了衣衫的遮挡,遍布着糜烂的痕迹的旖旎身体显露无疑。
踏入池中,水漫到锁骨,他舒适的叹了口气,同时身体某个使用过度的部位却因略高的水温微微刺痛着。
苕华心下不爽,颌上眼默默思索着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身为裴仲允的唯一嫡子,人人都道他踩金卧玉,明珠耀躯,君不见他生母早亡,府中却还有十数个庶子个个狼子野心;道他千娇万宠,殊不知男儿本该明经进学建功立业;道他惊鸿之貌,春松之姿,背后却传男生女相,为祸家门。
裴仲允生前从未对他正眼相看,他所做所为裴欢也全然不知,死时却要他首先相陪,何其可笑。
但他仔细想想其实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死了也无人可惜。
或许这就是他裴欢的命。
裴家被抄家前那一晚,他已做好坦然赴死的准备,甚至很有兴致地烧了一壶酒。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祭平生。
熟料醉倒后被李明昭的人药晕带走,再醒来已在典设局。
郑洧站在他面前,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日后好赖全看自己;其二是便是受阉割之刑,进入东宫伺候太子。
前者有自由,后者保性命。
那是一个同他父亲很像的人,习惯步步为营,将一切握在手里,为权生为权死,随时会毫不犹豫处理掉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目的的意外。
他那时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裴欢毫不怀疑自己若是选了前者,他一定会立刻杀了他,再假惺惺的去跟太子请罪。
太子再喜欢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废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他如今仍能记起那间密不透风的黑屋,他被蒙住眼睛,脱尽衣裤,呈“大”字绑在台上死死摁住,痛不欲生之时,从没有一个念头那么清晰。
太子。
李明昭私自决定他的生死,却分担不了他今日的痛楚。
如果有一天他要反悔,他一定会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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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泡下去,要煮熟了。”一只手抚上苕华的脸,打断了他的思绪。
苕华睁眼看着刚下朝就跑回来的李明昭,眼风如刃。
李明昭愣了:“怎么了。”
“没什么,”苕华闭了闭眼,冷淡地说。
太子殿下以为自己昨晚太过分了惹怒了美人,十分殷勤地挽起自己的宽袖蹲下,给他按摩。
见他力度适中,轻重有度,苕华也没拒绝,理所当然地享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