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乐忍不住扯了下领带,面目纠结地翻眼往上瞟时正好从后视镜里瞧见了后座他哥不赞同的目光,他哥还冲他笑了一下,吓得他立马立地把领带重新整理了整齐。
他跟他哥不太熟,可耐不住他怕他哥,而他想他们家应该没人不怕他哥。
他们一个是本家姓,一个是分家姓,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私生子,也就是说黎乐是他哥的母亲和分家出轨的产物,从出生起便被打上了不光彩的印章,是上不得台面的。
黎乐他哥的父亲,也就是黎家当家人,对外界说是意外事故,但内情不得而知,总之是被货车碾压不成人形的“哐当”去了,而黎乐他哥也就顺理成章的在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就成了新的当家人。他比他父亲要有政治手段,即便干着是不见天明的暗色勾当,他也讲究陟罚臧否,手下能人诸多且衷心,没几年就发展迅速,直逼那些古老大家族,甚至野心勃勃地开始谋划与他们分羹,或是干脆吞并。
就连黎乐这么个在家族里被唾弃的存在,他哥都不放过利用资源,他面上和黎乐称兄道弟,但只有黎乐自己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他哥让他干的事他向来是不敢违背的,比如他小两个月前跟着狐朋狗友和隔壁学校的混子约架,打到最后他们这边不景气,被揍的落荒而逃,他脸上还挂了彩,好不狼狈,狐朋狗友围在他身边,一个比一个被揍的不像话,还嘴里叫嚣不行,一激动一身鸡零狗碎的东西哗啦啦的响的黎乐心烦,他就自己离了队,顶着一张带伤的脸漫无边际地走着,天公应景,忽然就兜头下起了阵雨,黎乐抹了把脸,戾气深重地随便迈进了一家店,两条长腿“哐”地翘起往店内桌面上一砸,身子往后靠,跟个真正的二流子似的。
那家店的老板正窝在收银台后的摇椅上困觉,被他这个动静惊得狐獴探头,从台面后伸出一个脑袋,眨着眼看了过来,黎乐恶声恶气地“看什么看!”
那颗脑袋缩了一下,也没做声,似乎是又躺了回去,黎乐暗道这人心真大,屋外雨声哗哗啦啦,他随即就心安理得的白嫖了一个座位,低着头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也不知划拉了些什么东西,不多会他就后知后觉地发冷,嘴角破皮的伤口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他难受的要死,眉头越皱越紧,烦的想把手机摔了泄愤。
对,泄愤,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还没等他达到怒气阀值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叮”地一声轻响,一个陶瓷杯磕在了桌面上,旋即被一双纤长漂亮的手推了过来,杯内冒着热气,散着浓郁的香甜。
黎乐看着这杯热可可,眼睛向上一翻,看清了是那个老板,他还在变声期的声音已经有了低炮音的雏形。
“老子没钱。”
老板就弯了下嘴角,似乎是被他这瓜娃子的样给逗笑了。
“我请你。”
他说,声音清清润润的,仔细听还有点酥麻,反正黎乐是被撩了一把,过电似的浑身一颤。
然后就不小心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啊啾!”
老板愣了一瞬,看着黎乐瞬间胀红的脸,“啊”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什么,没取笑这半大小子的窘迫,转身往后面走。
黎乐羞耻的想抬屁股走人,可是面前的热可可甜味实在浓郁,勾的他挪不动腿,最后他也只是愤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这时老板手里拿着东西回来,正好又瞧见了他端杯子时不注意翘起的三根手指,这个手势简称为兰花指。
“……”
“哈!”
这下老板没忍住,笑了。
黎乐心想我要不去死一死算了,他被扔了毛巾在头上时眼神都是死的。
“你自己擦擦吧。”老板手里还抱着一个箱子,打开后是碘伏棉签等等一些医药品:“然后伤口得处理一下。”
黎乐闷头擦自己的头发,又闷声道:“谢谢。”
这家甜品店的老板给人上药的手法堪称专业,他都没觉得有多痛,就是老板的脸凑的有点近,他看得有点眼发直。
“好了。”
老板离开时,还带走了一缕若有如无的甜香,不是热可可的,那就是他自身的。
黎乐别过脸,又闷闷道:“谢谢。”
他听老板笑了一下,随后轻轻道:“你这个年纪,这副模样让我的即视感很强啊……”
黎乐看过去,老板的眉间凝着些许哀伤,但旋即他低了头又笑着摆摆手。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老板说:“你就在这好好休息一会,等雨停了就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他看上去不比黎乐大很多,甚至是有点显幼的长相,可神态是不符合年纪的平和宁静,不经意间露出悲戚的神色,笑容都不像在笑,面色素白到苍白,嘴唇也没什么颜色,收起笑意后就真正好似白纸一张。
这是黎乐从未体会到的感觉,他觉得这人脆弱极了,比装着热可可的陶瓷杯还要易碎,可在这个雨天,他狼狈不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