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砚非家出来之后路行就一直处于沉默状态。孙晓跟在他身侧,看着他微微耸起肩膀,下颚埋进衣领里,在吹过一阵凉风时从唇齿中呼出了氤氲热气,嘘嘘地说着:“啊—天开始冷了。”
被他这么一说,孙晓也后知后觉地缩了下脖子,路行眸光轻轻瞥过来,随后笑了笑道:“孙姐,你眼线画出界了。”
孙晓忙掏出手机,果然看见了一条扭曲的黑色弧度斜飞过了眼角,看着很像所说的影视作品中的黑化妆。
只不过她这个妆是黑化了,但又没完全黑化,
滑稽,
可笑。
孙晓放下手机,突然顿住脚步,见路行奇怪地看过来,她鼓足了劲喊道:“我是许总的人!”
路行的面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我想你也听到了我和许总的对话……也可能没听到,但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说……”孙晓平日里训起路行来那都是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支支吾吾地仿佛舌头打结,路行默默转过身面对着她,她又语塞住,觉得什么狡辩都是苍白无力的,重要的只有一句话。于是她颓然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低声道:
“对不起。”
路行说:“你是该说对不起。”
路行又说:“你知道我满心信任一个人,结果却遭到背叛的感觉吗?”
孙晓愈发无地自容。
“我……我,对不……”
路行打断她:“我在丁写玉家等啊等啊等……等的我脑子里都闪过了十种谋杀丁写玉的方式了,还是没能等到你来阻止我……而丁写玉那个贱人他就只会激怒我。”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重复又重重道:“呵!——贱人!”
孙晓:“……”
“在经纪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弱小又无力反抗的我被丁大导演强制签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他这才肯放我走并帮我前来许砚非家营救我的经纪人,不然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突破那些等着要用镜头把我轰死的媒体包围圈。”
他痛心疾首地深深闭眼:“孙姐,你太辜负我的信任了!”
孙晓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腹,她艰涩道:“就只有这些?”
路行眨了一下眼睛,倒像是再反问她还有什么,不等孙晓开口,他又自顾道:“奥…你说许砚非…怎么说呢,他要是想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他大有更专业的人帮他达到监视我的目的。我从认识他那天起他就有这个毛病,我早就习惯在他眼皮子底下裸奔了。他知道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安排了你,不过按他那个性子,他应该也没说我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路行顿了顿,随后不在意地摆摆手:“倒不如说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和他之间的事,也不用在意我在不在意你是他的人还是什么别的人的事……说起来真绕口。总之,就像以前那样就行了。”
路行颇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忘了今天的事吧,他说的话你就听听就行,不用往心里去,他这个人嘴碎话多,不时就要剖析一下自己内心感情……妈的。”他忽然骂道:“剖析这么多年了也没个结果,还在那装逼个什么劲!”
孙晓被他这突如其来地暴躁唬的一惊,又回想起不久前路行说出那惊世骇俗的一句话后许砚非难看至极的脸,她不由暗想那实在是Jing彩的她想忘都难。
确实如路行所说的,许砚非最开始并没有很明了的挑明他和路行之间的关系,她只是旁观着有一些猜想。她以为他们是什么情人,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床伴炮友,可后来路行交了个小男朋友,她踌躇着告诉了许砚非,许砚非并没有多大的表示,她就又以为这两人是断了,结果断了的是路行那个小男朋友。
“小孩子嘛,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剩,一时意乱情迷,想开了也就分了。”路行在她疑惑着问起时那么随口道。
他这人总是这样,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的样子,没有爱好也没有喜好,看不出他开心,也看不出他难过。
正待孙晓搜肠刮肚找词来回应路行,一辆银灰的“B”标商务车静静地停在了路边,路行散漫地瞥了一眼,拍了拍孙晓的肩,叹气道:“走吧,工作去。”
工作狂孙晓的雷达立刻敏锐一亮,她暂时忘了有的没的,下意识道:“什么工作?”
车窗拉开,丁写玉,丁大导演的侧脸Jing细如工匠雕琢,环抱着手臂坐在后座独自岁月静好。
路行拉开后车门,一屁股挤了进去,同时道:“往边儿上去去——丁导,请您挪动您的宝tun。”
丁导巍然不动,路行只能骂骂咧咧地被迫挨在他身侧坐下了,扭头一看孙晓还在路边发呆,他又叹了口气:“上车再说吧。”
那语气就仿佛是明知是贼船,可又不得不入,万分无奈悲哀的很。
丁写玉大概是把他自己的助理班底都捎上车了,上午制止路行欲以谋杀他的念头实在是令他元气大伤,他到现在都不太想说话,于是就只是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