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娘的母亲是皇帝的姐姐,当年十分受先帝宠爱,皇帝登基后,她也颇为善于经营,和宫里的关系一直不弱。自从越王的母亲崔皇后入宫执掌宫权,这位大姑子对她也一样会做人,就算近年来帝后关系逐渐僵化,但一来李应娘的父亲只有爵位没有官职,掺和不到里面去,二来公主也算聪敏见机,帝后也算给她面子,在长安仍旧风光。
虽然不如从前,可李应娘是母亲三十多岁上才生下的幼女,自幼备受宠爱,又因为长得漂亮脾气也可爱,向来被宽纵。长公主的聪慧圆融,知情识趣,她是一点都没有学到。
本来有那样一个母亲,就算脾气直白骄纵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随着长安的局势越发紧张,她想嫁给越王的事,就显得很不合时宜。长公主不忍心女儿失望,到底努力运作了。
崔皇后比长公主还会做人,又因为儿子暂时还不愿意结婚,也就没有否决掉任何可能,和长公主仍然投契。因为母亲得两宫优待,李应娘惯于入宫,虽然自己不觉得,但确实眼高于顶。公主娘三番五次勒令她在外不得卖弄和越王成婚的可能,可是在她看来这也差不多就是母亲有了几分成算,年纪越大越是对这位出身尊贵并且很可能前途无量的表哥动心,早打定主意非君不嫁。
也因此,她看瑞香,自然不服气,也不顺眼。
更何况瑞香美貌,还有一种她自己所没有的风情韵味,更是被皇后承认,恐怕也早成了表哥的人,李应娘对他自然是很厌恶的。只是原先她心里始终有个表哥对所有献殷勤的男男女女都不假辞色的印象,总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不好美色,就算有个瑞香横插进来,但想一想将来,想一想这些年的坚持,她也能捏着鼻子忍了。
所以在这里见到越王后,李应娘自觉已经十分能忍,只彻底忽视了瑞香,便走近了越王,笑着问道:“表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少女言笑晏晏,不管怎么都赏心悦目,越王却是对她不假辞色,看了瑞香一眼,又以匪夷所思的眼神看李应娘:“表妹,你看不明白吗?这还要人告诉你?”
李应娘年轻气盛,格外好面子,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又见越王说话这样不客气,忍不住一跺脚:“我、我……那我怎么好意思说嘛!随口问问,表哥为什么这样凶!”
不过其实她也有些习惯,因为两人虽说是血缘很近的表兄妹,但这个关系不值什么。皇帝早年间病了之后,对色之一字上越发荤素不忌,短短数年就给越王制造出十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妹,他的堂表兄弟姐妹那就更多了,单只算和父母为亲兄妹的长辈所生育的后代,都快接近二百个,李应娘的母亲那样殚Jing竭虑地维系和宫中的关系,不就是因为这个?
李应娘是陇西李氏本家之女,还是公主最宠爱的女儿,可是在帝后独子面前,她也不得不学会忍气吞声。她要是转身走人,或者敢给越王脸色看,对方更不会把她看在眼里,是从来不会哄她的。
公主娘也时常劝她哄她训她,说男人都喜欢温顺懂事的女人,动不动发脾气像什么话?像她脾气这么大,到了皇后和越王面前也不知道收敛,怎么可能梦想成真?
她也算是听进去了,跺脚说了两句,就站住不动了,硬是调整了情绪,挤出笑来:“我本是和姐妹们一起去朝元观上香的,来得早就到这里逛一逛,没想到遇到表哥,真巧。表哥也去朝元观吗?”
瑞香看她如今又努力又委屈的样子,莫名觉得她比看起来更年少,和越王更不般配。不过这种时候没有他说话的地方,一说肯定会被李应娘针对。别看她在越王面前乖得像只猫,对自己却是妒恨交加,不会留情。
就算有越王在,不会让他被人欺负了去,可是遭两个恶狠狠的眼神,或者教训两句,难道瑞香还能和她吵起来吗?这种闷亏反正他是不吃,干脆一声不吭。反正越王对这表妹也没多少耐心,捏着她的手已经开始玩手指了,想来也就快分开了。
果然,越王脸色更冷淡:“不去。”
李应娘到底是被宠大的,自己几次三番热情以对,表哥却如此冷漠,还一直拉着瑞香的手,她也忍不了多久,胸口起伏一下,已经想哭:“表哥干嘛这样对我?你……你太过分了!”
当街发生这种对话,不远处李应娘带来的熟人也认识越王,就算没见过也猜得出越王是谁,再加上不知情的人逐渐被吸引注意力,这场面真够难堪的,三个人都想得到这是被误会成了什么样。
瑞香无奈地在心里叹气,越王却比李应娘更不耐烦,冷声斥责:“你懂不懂规矩,讲不讲道理?看见我和你表嫂在一起游玩了,非要凑上来问为什么,去哪里,要不要和你一起去?你是瞎,还是蠢?十几岁的人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姑姑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你安的什么心?”
小姑娘的脸皮都被爱慕的表哥撕下来踩,越王说话的声音又不算低,一时间各种视线都落在了李应娘身上,她又羞又愤,被骂哭了,却无法反驳。
越王再接再厉,又冷笑一声:“你今天最好是真和人约好了过来,没打别的主意,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