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了。”
夏天夜里,因为瑞香有孕,门窗也是不能漏风的,瑞香怕热,皇帝又体热,只好和他保持点距离,盯着他的后背却不能抱上去,皇帝颇觉百无聊赖,想了想,干脆坐起来,从床头拿过一把扇子,给自己和瑞香扇风,望着他的后背,继续说些闲话——朝堂上的事,于帝后二人而言,不重要的也算闲话。瑞香听得懂,但有他在身边以平静的絮絮的语气说什么,也忍不住慢慢睡去。
皇帝看着他睡着时格外安静平和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蹭了蹭他的脸,又往下摸后颈。瑞香头发好,睡觉时喜欢全部都挽起来免得被压到头发,或者第二天早上起来不复顺滑,此时此刻后颈脱落的发丝便在床头一盏宫灯温柔的光晕下显得黝黑明亮,越发衬得他像个玉人,因为宁静安稳的这种气息,本来不怎么困的皇帝也打消了继续看下去的念头,放下扇子躺好。
嘉华逃走后又经过一次无甚新意的六宫请安,皇帝比较正式地派李元振到瑞香宫中,邀他出去散步。瑞香换了一身衣裳,带足人手和物品,欣然赴约。他是谨慎保护腹中的孩子,带的人倒比皇帝还多——皇帝就只带了两个小黄门随时听用。
因有皇帝在,见到帝后携手,伺候的人不是前面开路,便是落后一段距离,很有眼色地不曾紧紧跟着煞风景。瑞香散步的路都是固定的,为避嫌最近往这里走的人越来越少,其实也很安全。
两人缓缓迎着微风随心所欲地走,闲话了几句,皇帝忽然顿住脚步。瑞香跟着扫视四周,很快就发现小路尽头有一片梅子林,梅树上影影绰绰垂下半截赤红色的圆领袍下摆,梅树下站着个担忧仰头,看上去莫名像头忠心猎犬的少年。
瑞香认出那半截圆领袍,脸色顿时一变,轻哼一声。这时候前头的宫人已经发现不对,回头一看皇后脸色不大好看,立刻一声不发安静让路。皇帝少见妻子冷着脸的样子,心里也不觉得嘉华爬树很过分,有心劝两句,又觉得瑞香还没说话,自己急着堵他不合适,也就端出一幅肃然的表情,跟着瑞香一起过去。
树上的嘉华浑然不觉,在树上拿熟透了的梅子砸树下的表哥:“怕什么?上来呀,才不会掉下去!”
树下的少年便是瑞香娘家侄子,乃是他同母二哥所出嫡长子,被皇帝点名要进东宫的万钧。在帝后面前,他是个亲近的自家孩子,和太子也亲近,被皇帝考较时也出色,此时站在树下却满脸为难,不知所措,被梅子砸了好几下,也一点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脸还慢慢红了:“我不是害怕……殿下还是下来吧……”
嘉华正是情窦初开,又不想承认,敏感多变的时候,更加不肯下来,一手把持着硕果累累的梅树枝,眼疾手快噼里啪啦一顿砸,气愤愤道:“你居然不听我的话!”
大半梅子被这么毫无准头地扔下来,倒是没有都下在万钧身上,万钧甚至还顺手捞了两个果子,行动上虽然还是没上去,嘴上却很温顺:“臣自然听殿下的话,可是殿下想吃梅子,叫人好好摘了制好了再吃吧,很酸呢。”
他脾气好,嘉华也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嘉华当然也知道,但此时此刻嘉华却不知道,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爽快坦荡的自己,做的却是自己最嫌弃的矫情别扭事。少年人的心事哪里说得出来,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可怜的万钧更是被宗君殿下翻来覆去地拿捏,不像个鲜衣怒马青春年少的高门子弟,反而像个呆头鹅。
瑞香站在不远处,神情已经自己回温,想了想总不能吓坏了树上的亲生骨肉,和树下无辜的亲侄子,便不大严厉地打断了二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的对视:“还不下来?”
嘉华自己都不大能够直面自己的心事,居然被父母看了个正着,顿时脸红如滴血,迅速地跳了下来,乖乖地见礼,顺便上前一步,把更是被吓了一大跳的万钧挡在身后。只是他素来口齿伶俐,现在也没了那种气势,见瑞香虽没有大发雷霆,却也显然不准备轻轻放过的表情,立刻心头一阵心虚,悄悄看向父亲试图求救。
皇帝回以爱莫能助的眼神。
嘉华不怕父亲,因为皇帝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慈父,有事求他从无不应,可却很怕瑞香稍微放下脸来,简单敲打几句。说到底,知道温柔的人有不能敷衍的脾气,亲自经历过后就没法不害怕了。
嘉华知道阿娘的性情,立刻绝了混过去的心,主动认错:“儿知错了,不该上树,不该拉着表哥胡闹,阿娘不要生气了吧……”
到底是被宠大的亲生孩子,这软绵绵的一句认错,还是娇里娇气的。皇帝越发觉得嘉华性子里有很多像瑞香的地方,但还是仍旧沉默。瑞香凝视嘉华片刻,点了点头,淡淡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回去先绣几个香囊来悔过。”
嘉华性子如此,当然不喜欢女红,闻言顿时满脸悲苦,被瑞香一扫又立刻收敛,乖乖答应。
万钧当然也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在东宫,而且嘉华撒娇惯了,只觉得母亲没提方才看见的事就可以日后在说,他却很明白自己更大的错处在哪儿,立刻抢着认错。因为太懂事,瑞香反而不忍心苛责,深深看了他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