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以为自己被扒光了。
嗯,这么形容可能有点流氓,但大致是没错的。
在缘一眼中, 珍香是很明显的女性,虽然珍香一直维持着男装打扮,还用自制帷帽遮挡了面孔, 但缘一却可以直接看透她的脉搏、肌rou、内脏、骨骼、呼吸等等……
幸好缘一不能一眼看穿灵魂,否则珍香就真的被看光了。
而具有如此惊人天赋的缘一, 自己却还十分懵懂:“我看到的很奇怪吗?”
“不奇怪,但你比所有人都看得更清楚。”珍香笑着, 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缘一的小脑袋。
一般来说, 小孩子都希望自己独一无二,珍香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如此,但缘一偏偏不同, 他意识到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别人有区别之后,甚至郁闷了几分钟。
珍香暂时没看出来这点。
——缘一并不善于表达情绪,情绪波动也一直很小,他通常都一脸平静,好像万事与他无关。
确认缘一与众不同后,珍香就开始试着每天同缘一聊天,想方设法让这个不爱讲话的蚌壳小子话多一些。
好好一个孩子,明明可以流利说话,却被大家当成聋子,这不造孽么?
就这样相处了一段时间,珍香慢慢从中体会到乐趣:她发现缘一很“平淡”,性情上有种不知来由的洒脱。
住的差吃的差,明明家庭并不贫苦,却被刻意穷养,生活条件甚至比不上家中的仆役。这等遭遇,一般人都会心中有怨吧?
可缘一偏偏没有,他一点都不在意。
人的天性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没有双胞胎兄弟当对照组也就算了,可身边偏有一个哥哥能得到诸多偏爱。
眼看着高薪聘来的名师每日在家中出没,却从不教授自己一条知识;饭点时闻得到rou香味,自己却只能吃清粥淡饭。这谁受得了呢?
除去母亲的爱,缘一在继国家的生活就像孤魂野鬼,他简直一无所有。
可他并不认为自己过得如同苦行僧,已经提前出家。他只是一言不发,默默体贴身体有恙的母亲。
珍香多少有点理解缘一的心态。
不,应该自信地说她完全理解: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隔阂”。
“缘一什么时候才肯对别人开口说话呢?”大概半年后的某天,珍香突然如此发问。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岩胜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有一个被穷养的弟弟,于是经常来关心缘一,甚至因此被父亲训斥。但缘一从来都很沉默,对于投来善意的岩胜毫无反应。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拒绝的态度,不过珍香同时了解兄弟俩的性格,所以她知道岩胜是不会因此受挫的,并且她还知道缘一也并非无动于衷。
就在刚刚,岩胜亲手做了一只特别简陋的笛子,偷偷过来送给缘一。
珍香很清楚岩胜的思路,他觉得弟弟过得很惨,所以总想照顾照顾,送些东西。
但把现成的东西送给弟弟会被家里发现,然后就会遭到训斥,有时父亲一生气还会揍他,便只好送自制的礼物了。
在兄弟俩的关系上,母亲总是一言不发没有态度,她知道这对兄弟注定分离,便也不去期待。
而父亲则强烈反对兄弟情,他打心眼里看不上缘一,觉得岩胜不该去接触那个“错误的孩子”。
家主的态度理所当然影响着家中所有的仆役,珍香就曾遇到有下人特意对岩胜说:“那是个不详的孩子,十岁就要送去寺院的,您可要离他远些,说不定会染上脏东西呢?”
如果岩胜只是个偶然发发善心的普通孩子,在这种环境下早就放弃了,可他小小年纪却有自己的主见,不会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岩胜觉得缘一好可怜,所以就算冒着随时可能被父亲揍的风险,他也常偷偷来关照弟弟。
珍香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两兄弟有变成仇人的趋势,她觉得就算自己不插手,两边也早晚能发展出深厚情谊。
不过有机会加速进程的话,她觉得还是应该加速一下:“缘一其实挺喜欢岩胜的,对吧?他是这个家里除母亲之外最照顾你的人啦。”
“……”缘一珍惜地捧着笛子,沉默地看向珍香。
“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喜欢说话,而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肯开口的。”珍香顺手揉了揉缘一脑袋,“要不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吧?下次岩胜再来找你,你就向他介绍一下我,然后教会他听到我的声音的方法。”
珍香很随意地想出了一个折腾人的点子。
其实她只要自己解除隐身,就能被别人看见和听见。并且她还可以在保持隐身的情况下,用“私聊小窗”同岩胜交流,一点不难。
但这些缘一都不知道,珍香自然是想怎么骗就怎么骗:“虽然岩胜没有特别的视觉,不能看到我,但通过仪式却可以听到我的声音,这个仪式呢……就是你们俩双手拉在一起哦。”
缘一眨了眨眼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真是太不喜欢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