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沈氏笑的温温柔柔,苏鸾也不得不站起身,瞧着萧慎缓缓走进室内。
萧大人。苏鸾微低着头,恰到好处的微笑,带着不远不近的疏离,端谨着内廷女官的姿态,滴水不漏。
苏尚仪。萧慎的眼光从她露出的那一段雪白的颈子上划过,语气也是疏离的温润,严守着外官与内廷的距离,昨夜休息的可还好?若有何需求,只管使人来同我讲便是了。
这话言辞之中并无半点暧昧,只是联想到昨夜里二人之间的种种,苏鸾倒是觉得,不由得自己不多想。
萧慎看着她耳朵微微发红,心中登时温柔一片,面上却不显。低头一瞧,平宁倒是走了过来,扯了扯自己的袖口。
这个女儿是他唯一的子嗣,萧慎即便并不爱她,但却也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对于自己不同于世上任何其他人,这是...一种血脉的牵系。
父亲,女儿若是日后也想去做女官,您同意么?平宁一边对萧慎说,一边看向苏鸾。
萧慎的目光顺着女儿,正大光明地看向了苏鸾,唇边的笑意终是挂上了几分温度。
平宁这是仰慕苏大人么?萧慎微微一笑,尚仪大人风姿卓绝,即便是陛下也曾经赞过她,是才冠闺阁,光照内庭。若是平宁能如此,莫说是做女官,即便是做女将军,父亲也是同意的。
苏鸾被萧慎这样直白的当面夸赞,自然而然,是涨红了脸,略羞涩地低下了头,道:鸾...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实在是...受之惭愧。
此皆陛下之言,尚仪当得。萧慎低低一笑,目光更是柔和,慎与尚仪虽不过初识相交,亦觉如此。
这话就有点过了,余光瞧见一个婢女正与沈氏绘画等,苏鸾便忍不住瞪了萧慎一眼,萧慎却是眸色愈深,温柔地看着她。
郎主,尚仪,晚膳已经备好了,不如移步?沈氏出现的恰到好处,叫苏鸾忍不住松了口气,在萧慎继续说出危险的话之前,几人坐到了旁侧的饭厅之中。
这顿饭吃的倒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毕竟桌上苏鸾是客。可是席间亦不好说起朝政,便也只能闲谈风月。虽是这同桌之人都称不上是熟识,却也皆是场面上滚过几遭的人物,倒也不曾冷场,还吃出了几分宾主尽欢的气氛来。
节度使这处别院,选址真是雅静。这样的饭,自然是不能多吃的,苏鸾吃下的东西还不过一成饱,便放下了筷子,小口饮茶,早闻临安城内多山,可却不曾想是这满陇桂雨,龙井幽香的山。
临安虽不如金陵王城气派,但论风景,却也别有风味。萧慎虽是嘴上谦虚,但神色却也是为治下的临安而骄傲,毕竟这所谓的临安梦华地,可并非虚言。
若苏大人喜欢,在下可以陪您去城郊的茶山转转,城东的翁家山便是专为宫中辟出用以种植御茶的。
苏鸾也微微一笑,道:节度使事务繁忙,劳您亲自作陪,苏鸾诚惶诚恐。
哪里。语罢,萧慎亦是一笑。
坐在萧慎右手边的沈氏,本是微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的,听了二人这一来一往,也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苏鸾与萧慎。
这个萧慎,是沈氏有些陌生的,起码,她从未在任何包括自己在内的女子面前,见过萧慎这样令人如沐春风的模样。笑意温柔,语气轻缓,不见半点冷硬。夫妻近十七载,足够叫她明白,萧慎并不什么温润如玉的君子,他人前人后总有难以掩饰的倨傲,并不好亲近,也很少去亲近他人。
可若是遇到了他真心赏识的人,却又偏偏能放得下身段,无论怎样都好。
苏鸾,竟然是被他这样看重的人么?可即便她或许是东宫太子的内宠,即便她是抛头露面可以与他谈及政事的女官,可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啊。
沈氏想着,便难得在客人面前,有些失神。只是苏鸾与萧慎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便是平宁也颇为专注的听着父亲和苏鸾的闲聊,倒一时无人注意。
尚仪想见的人,眼下已经请来了。不如尚仪到前院,我为你一一引荐,可好?
如此,劳烦节度使了。
沈氏听到平宁送父亲的声音,才恍然回神,便见萧慎已然要跨出这饭厅的门槛,而那一身沈绿色的苏鸾,就站在那里盈盈向自己一拜。
她几乎是程式化的回礼,待想要说些什么,便听见已经走出这屋子的丈夫,唤她一声阿鸾。
萧大人。走出十几步远,见下人们都只是远远跟着,苏鸾才放开了些,语气很有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恃宠生娇,您当着夫人面唤我阿鸾,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可我与阿鸾,不就是这样亲密的关系么?一对男女在情事缠绵之后,便有了新的难言的默契和亲昵,萧慎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因此而笑的很有些得意。
察觉出眼前人的得意,苏鸾索性便不理他,只与他一前一后行在这九曲回廊之上。
阿鸾,一会要见的靖江织造裴庆,娶了那日你见过的陈二的堂妹,不过却是明明白白可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