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荒持刀的手依旧稳定,看不出丝毫颤抖。他不动声色地紧盯着禁庭之眼,暗中询问:“怎么了?”
“我、我很痛……他刚才又想折断我,但不知为何放弃了。”源自噩堕结晶的女声说,转而又带上了一丝难过的泣音,“啊,我讨厌他的血!实在是太难喝了,连异种的血都没这么恶心!”
戈缇轻巧地偏了下脑袋,用戴在头侧的彩漆面具挡住敲下来的指节。他全然不管另一边异母兄长的脸色,说:“难得见你流血嘛!我就想尝尝看……是不是想象中的味道。”
时瑟将叠好的手巾塞回口袋,抬手去敲戈缇的脑瓜,“哪学来的小花招?我可才碰过‘黑神孽’,你也敢随便下口?”
安泽荒略一沉默,说:“我会去查的,但得在驱逐你之后。当下……你才是最大的祸害!”
他温和而坚决地抽回双手,拿出一块洁白手巾,慢条斯理地拭起了血迹。
安泽荒并非一无所觉,然却浑不在意。在他与战刀核心产生神经接驳的意识中,突然响起一个恬静、悦耳而又略带忧郁的女声:“荒君……我害怕。”
戈缇轻松地问:“有时瑟在,我为什么还需要旁人?”
这是他存在的价值,亦是自幼接受的规训。如若棋生异心,刀兴恶欲,则必将万劫不复。
在那白布之下,细小滚圆的血珠猝然膨胀,重构成一颗横冲直撞的虹玉!它在时瑟的指掌间疯狂窜动,甚至弹出道道血丝穿透织物刺向他的肌肤,却终未冲出桎梏。最后只得塌缩回一滴平凡的鲜血,不甘不愿地染红了白色。
安泽荒持刀的五指微微一紧,沉缓开口:“时瑟,你还要蛊惑嘉利继承人到什么时候?”
戈缇又伫立了一小会,方才收回望街景的目光。他瞅着安泽荒半跪扶刀的姿态,慢慢俯身,在一个近到危险的距离停下。
戈缇感到掌心被轻轻一挠,他立刻回神,转头望向时瑟方才弹击过刃身的左手。明明应该没有被刀锋割伤,但在他那细腻柔润的指尖上,却有一滴血珠正缓缓坠落,旋即又是一滴。
出于对时瑟的戒备和敌视,安泽荒虽冲着少年立足之处飒然半跪,却依然手扶刀柄,同时头颅微垂,恭虔、认真且又满怀恳切地说:“三旧祭的巡防虽外松内紧,可此番终究是公开盛典,流程繁冗,鱼龙混杂。而烈焰羌鹫直系逐代凋零,您贵为嘉利嫡血,即便不肯按部就班,随队游行……在这三日内,还请容许扈从的近身保卫。”
安泽荒立即抚慰道:“没事的,我不会让他伤害到您的。终有一日,我会将那头魔鬼挫骨扬灰,而且绝不会再让污血败坏您的胃口……母亲。”
“……嗯,毫无疑问是人类。而且天然、纯正,比许多没淋过污素雨的个体还要澄净。这家伙的力量如此强大古怪,恐怕是探索主神遗迹的经历,让他真正地、全面地解放了人体潜能。这是天赋,也是无从复制的幸运。”
安泽荒却是不以为意,问:“这次您有什么发现吗?那魔鬼真的是人吗?”
说完,他锵地一下收刀入鞘,紧接着侧身转向,在大庭广众之下,冷静而流畅地单膝点地。乍一望去,有若一团沉凝静肃的风暴,虚实环回如闪电般的蓝芒则犹未止息。
即使身为副局长的继子,享有相当于半个名门贵子的特权,安泽荒仍有义务献上全部的忠诚,死生只为主家攘外安内,不得有一丝一毫怨艾。
然后戈缇好似受到了某种吸引,只见他低下头去,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张口含住眼前的白腻指尖,舔去那点鲜艳惹眼的血珠——时瑟略显困扰地制止了少年。
时瑟则神色不变,他毫不介意安泽荒的针对,平和地看着这个容色冷厉的军装青年,说:“安泽团长,您有闲心来反对弟弟的恋情,倒不如再去查查前面那支队伍,也许能有不小的收获呢?”
时瑟笑了笑,柔淡地道:“人血的味道都差不多。只有经过专业训练,才能分辨出那点细微不同。”
这时有微风拂过,倏然吹动少年短而修洁的发丝,锋锐的裂空之蓝几乎要切开他的碎发!饶是如此,这道道裹挟着武士刀意的幽光也仅仅避开了稍许,始终不曾泯灭。
那女声静默了一下,道:“再说一遍,我不是她。我只是前主的回音,这点请务必谨记。荒君,你所承受的诅咒越深,我的声音便会愈发清晰,出现次数也会更加频繁。假如你不幸战死,那么我的下一任主人,同样会慢慢听见你的声音。”
验他的忠心。
人与刀的沟通极为短暂隐秘,戈缇自然不会发现任何端倪。他一手仍旧牵着新出炉恋人的右手,同时拉起时瑟正在徐徐滴血的左手,脸上浮起一抹看稀奇的表情。
在戈缇移开目光的瞬间,吞噬了猩红血液的噩堕结晶倏地荡开一层涟漪,似有千亿符号在浊色中翻涌生灭,而那些构成刀颚的晶体竟是清澈了一刹!
“禁庭之眼绝非适合发展恋情的对象。这头魔鬼已
见他的回应如此正经,戈缇略有些无趣地扭过脸,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巡游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