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舞的心尘之幕间,二代异种居高临下,正自徐徐沉降。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一条条畸形而艳丽的生态鱼倏然裂土而出!
众鱼呼哨着摆尾升空,有若一群伴驾的仆从,在异种足下错落有致地排开。刹那之后,霍然盘旋而上,如蝗虫过境,齐飞冲天!
徒留一声悠长、尖锐而又巨大的音爆,和一道渐渐消退在虚空中的柱形鳞光残像。
接着,天际不知何处响起了一阵阵尖嚎。
那是自外而来的,入侵者们的尖叫。
就是这一错眼的功夫,待戈缇转回视线,异种已然衣袍加身,双足则犹自光裸。黑银色的织物幽暗华美,符文、咒文与几何元素纵横交织,勾勒出了星图般深奥奇诡的流动阵列。
戈缇立即捕捉到一个细节。不论关注哪一部分衣饰花纹,竟都可清晰地辨认出一只蝎子的轮廓!
与温希翡所承载的纹身颇有相似之处,但却像粗糙而笨拙的临摹。这种未达完美的欠缺感,刻意为之的粗劣感,乃至难以被认同的畸形感,着实让少年有些迷惑。
异种含笑仰头,似在与某个超然的存在隔空对峙。
他以略带遗憾的口吻说:“尊敬的主神,要讨伐我这个‘公敌柱’上的堕神者,怎能选些魂币品质低劣,魂素无味到只能喂作鱼食的炮灰呢?”
话音刚落,即有一行行燃火的文字凭空映现。
【那就是炮灰。祂们受命降临,仅是因为规则。更有价值的契约者们,不应当为你而浪费。】
也许那根本不是人类所创造的任意一类语言书写符号,但落在戈缇的眼中,其框架笔画与最熟知、最常见的文字没有丝毫区别。
异种凭虚而立,纤细的发丝轻轻飘扬,却如天上地下最锋利、最恐怖的神兵,轻描淡写地斩出道道漆黑、绚烂交杂的虚空裂痕。
这也令他身上那种——似人而非人的特质更为鲜明。
异种以手抚胸,仗着人形虚伪地行了一礼,说:“至高的主神,虽是我单方面撕毁了契约,可在最初订契之时,在下并未急于许下心愿。而就算掠夺了超额的积分,我也不曾兑换这份应享的福利。所以,我们的契约其实是不完整的,我的背叛也是不完全成立的。”
“现在,为了背叛得更彻底,我在此提交自己的愿望。以您对游戏规则的重视和诚信,一定会恪守条约,维护核心机制的吧?”
无需转译即可解读的文字再次划过,迅速而有序地展开。
【你要什么?】
戈缇连忙竖起了耳朵。尽管有些不合时宜,然而他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被点燃,变得如野火般灿烈旺盛。
只听异种悠缓而柔和地说:“我,想要不折不扣的,最高规格的公敌待遇。”
“让你最不愿损失的使徒们出动吧!来征讨我,诛杀我——愉悦我!”
“我很期待与昔日阵营的同僚会面。他们中有不少够资格被做成摆设,点缀我这微不足道的后花园。”
如愿听到了答案,戈缇却突然感到一阵后悔,其后是空虚、压抑兼而有之的强烈焦虑。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但就是不可避免地去揣度、去想象与这头堕神异种为敌的下场。
这一回,燃火的文字亦未即时出现。过了整整三分钟,它们才缓慢、机械而又异常醒目地依次跃出。
【该愿望的价值,超越了你过往的全部贡献。鉴于你行将付出的代价,我同意将之变现。】
【从今往后,我会遣出白银级以上的契约者。他们将接踵而至,陨落于此,抑或失陷于此。失败者将承受无谓的苦难,直面至暗的噩梦,品尝最深的绝望。】
【因为,你是最贪婪最无耻的赢家。】
【但是最终,你会招来自己的天敌。】
【遇见他,你的狂妄必将被碾碎,你的存在亦将被肃清。你注定,毫无招架之力。】
【请做好准备,迎接宿命的结局。每一个你,都是傲慢的可怜虫。】
此后,那无名的主神未再作出任何回应。
戈缇愕然,怔怔地回味着其中的含义。
异种则全然不以为意。他轻盈而风雅地落地,旋即安步前行,迎面而来。
即使无有真实之躯,戈缇仍有一瞬的仓皇失措,直想避开异种那双纯银却漠无感情的——与“恋人”截然不同的眼瞳,并本能地侧身退后。
转而他意识到这仅是一段记忆,便又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异种行至一尊由异质结晶与钢砂构成的雕像前,以古典且不乏沉稳谦卑的姿仪单膝点地,并微微垂下了头。
他俨然是此方世界的主宰,可这副过度正常的形象,着实与整个生态格格不入。
那尊雕像宁定而大气地矗立着,虽是略带灰暗阴郁的色调,但却极致精细地琢削出了一位女性的容貌身姿,栩栩如生,动人心魄。
定睛细观,正是温司丽初涉战场时的模样。
只见黑发少女站姿笔挺如枪剑,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