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到了傍晚,胡将军便疾冲到书房来。启禀大将军,圣旨已到,请您接旨。
邢麓苔放下毛笔,示意书童在此等候,便一个人去了正厅。漠城一众官员早已跪下等候,邢麓苔向圣旨半跪,这是皇上特许的。
特运粮草五百车,调定瓘、平尧两府军队共七万人邢麓苔自动忽略那些无意义的话,提取到关键信息。五百车符合他预料,七万人他在心里冷笑,定瓘、平尧驻军多少他心知肚明,若真要调还能调出五、六个七万人。
十余年尽心尽力为大沈守北境,丝毫不能减少皇帝对自己的提防。一腔热血穿不透这心墙,邢麓苔接受这事实,历尽失望后只余下冷漠。
圣旨宣读完毕,邢麓苔绕过手足无措的小官从正门出去了。蒋大人起身代邢麓苔接旨,将随行官员请进去用膳,同时给胡大人使了个眼色。
胡大人赶紧出去骑马跟上邢麓苔,忙不迭地解释自己确实写了奏折请皇上拨粮调兵,是真没想到调来的人数这么少。
邢麓苔停下马,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大人。胡大人一阵发毛,将军,晚上冷,要不,我替您去看看调来的军队?
冷着的脸缓和了几分。胡大人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随他一同赶往城外。将军队聚集起来训话后,邢麓苔便离开了,留下胡将军和原先驻扎的几个营长协助新来的军队驻扎,一直忙到寅时,才得回去歇下。
夜深了,将军卧房仍然亮着。
燕枝蔻从床上下来,将烛花剪短。男人站在桌前,看着已经卷了边的地形图。
力字队早前全部被他派出去侦察蛮夷的情况,力九每旬以灰鹰送信,五天前蛮夷已有十五万大军驻扎在歌笛山脉的北侧,眼下驻扎在漠城的大沈军队共十二万人,歌笛山脉连绵不绝,断口极少且窄,此地易守难攻,我军粮草充足,不落下风。但,五天前的来报,后续蛮夷会不会集结更多军队,还没有消息传来。
燕枝蔻走近,踮起脚用一根手指揉了揉邢麓苔的眉心。邢哥哥,漠城之战,我们能赢吗?
男人眉眼温柔,望着她,点了点头。有我在,别怕。
双臂环绕住他的腰,燕枝蔻的脸贴在他胸前。有一瞬间她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幸好来了这里,这样万一失败了,生同寝,死同xue,她就是邢哥哥的夫人了。
这样败坏女德、僭越身份的想法让她不好意思地把脸向他怀里钻,男人收紧的拥抱就像是给她的回应一般。
对了,邢哥哥,其实我有事要与你商量。腻歪了一会儿,她想起来正事。满十岁之后母亲便常常带她出去收数对账,在经商之道上她学了不少,对赈济之事也有一番见解。将改良的法子说了,她抬头看着他。
邢麓苔沉yin良久,葵儿所提出的经商管理与他行军治理的法则略有不同,但也有一定的道理。他摸了摸怀中的小脑袋,夸奖她,葵儿,真聪明。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谨小慎微不堪大用的女人,她总是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那么一张脸也跟着变得清淡无味起来。身子总是容易吓得发抖,还经常说些惹人厌烦的话。今日刺杀一事又浮上心头,他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那日她被斩杀于他面前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她温热的血落在脸上,被雨水冲刷干净,至死她都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要逃离这地狱般的画面,他猛地睁开眼。
葵儿纤细的腿轻轻蹭着他的下体,仰起的小脸上浮动着情欲,但邢麓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他不愿在高chao的瞬间想起夏松梦的脸。打横将葵儿抱起,他们上了床,一同卧下。
夏松梦在床上躺好,感觉天旋地转。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昨晚的噩梦、遭遇刺杀、开战在即,她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成三份,脑中乱糟糟的。
她望着帐顶发呆,有阵阵冷风吹进来,将鼻子冻得发僵。
怎么回事她嘟哝着起来检查营帐门帘,突然有人从背后将她抱住,头在她颈窝中蹭了几下。
夫人。明明声音冷淡,动作却一直蹭个没停。
夏松梦吓坏了,赶紧将门帘闭好,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你来干什么!
鹊五没想到她会挣脱,还低声怒斥了他,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回夫人,开战在即我担心夫人。
你不怕被人发现?夏松梦心跳得厉害,夜幕降临,昨晚那个梦就仿佛鬼魅一样不停在眼前重复。万一被发现了小命难保,还要祸及家人!
她害怕被人发现?鹊五勾起嘴角,夫人不必担心,我来去迅速,不会惹人注意,即便被发现了,也有的是法子保住你。
这话没能让她放下心,夏松梦心里乱得很,昨晚的温存就发生在几步之远的床上,可就算他能担保无事,她却承受不了可能发生的万分之一小的后果。她索性想赶他走,你走!快走!以后不许来我这里。
为什么?鹊五看到她脸色和嘴唇煞白,还以为她身子又不好了,上前想搭她的脉,夫人,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