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头看向话筒,又再沉默两秒,才终于把它接下。
提手间,他稍稍捏拳克制掉一些战抖,将表情重新换成笑颜:“罗小姐有心了,但毕竟路演的时间有限,对在场很多影迷来说,今天机会也十分难得。如果你还有其他想法,线上或者私下……我们都可以讨论,没必要急于一时。”
说完,程念樟耸肩深吸口气,没去顾及罗生生眼中的失望,将主持招来身旁后,转手就把话筒递给了对方:“注意控制时间,该喊下一个了。”
主持得令,遵从着比了个“ok”,再迅速面向台下:“vivi是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我看时间剩余不多,你就先把话筒递给边上的工作人员吧。然后大家这样……我们马上开始今天的最后一轮提问,如果各位谁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举手。”
随这声指令发出,场下气氛刹时转换,再度变回热烈。
罗生生咬住下唇观察了会儿台上,意识到已没什么再过多坚持的必要,便于话筒交还后,直接收起自己的随身物件,碎步挪出横排,头也不回地朝向放映厅外离去。
“今天是你把她叫来的?”
程念樟用余光扫到她的背影,沉淀下心情,负手后,将五指攥紧成拳,低声朝季浩然质问出了这句。
然而对方听言也没服软,语气坦荡地回道:“是我约的,怎么了?”
“季浩然,你想做什么?”
“呵,这问题现在重要吗?我还没问你——”
季浩然话到一半,恰好台下被点起的观众说了通文采斐然的夸奖,场内顿时响起连片掌声。他和程念樟对视一眼,交换过神色,便默契地各自收敛起锋芒,也转而融入大流当中,笑意浅浅地跟拍了两下。
“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
这话,程念樟是笑着说的,听来却很切齿。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少拿不想干的外人发泄。她今天被气走是因为什么,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哦,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外人?”
男人落下这句,见主持人走近,偏身让位,顺手做出“请”的姿态,就这么分外自然地,把观众抛来的问题,径直甩给了季浩然去解答。
季浩然刚才专注于回嘴,愣是没听清台下具体问了什么,但他应对场面的本事素来不差,最后只稍用两句万金油似的回复,就囫囵把这部分给揭了过去,并没有在人前败露什么端倪。
其后路演落幕,主创与观众合过影后,《简东传》的线下宣传便正式告一段落。
当日按计划,因不知何时会再碰头,夜里剧宣还给主创们安排了散伙的大餐。但今天经罗生生这么一闹,为防外界舆情散播,程念樟肯定要优先去处理些善后上的事宜,加之季浩然也临时告请,这场筵席最后便只能选择改期。
罗生生从映厅出来时,场外列队两侧,全是举着横幅和灯牌的粉丝。她们掐点算好路演结束的时间,眼看快要临近,便一个个翘首着往前拥挤,带领围观路人一道,把检票口和内部通道给堵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过的罗生生,站定后,忽而满身开始泄劲。她在大厅边角找到长椅坐下,卷起袖管,适才发现纱布已经被血水染透,红红褐褐一片,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包袋里的手机恰在此时震动,她掩好衣物,拿出看了眼屏显,是尹良辰的来电。
“喂,怎么了?”
接通后,罗生生先他开口,声音有些消沉。
“学校那头联系我,说是就在刚刚……投诉人的代理律师表达了撤诉的意愿,警方也把训诫流程给取消了。现在暂定给我记大过的处分,因为涉及个人隐私,不会在校内通报,我后续还能保留学籍,但不再有保研和奖学金的资格,今年的学分也会受到影响,最坏的结果,大概是要留级。”
“哦,不错了,至少还能毕业……不过关于学校内务方面的决定,抱歉,我爱莫能助。”
尹良辰听她误会,赶紧辩解道:“我不是想让你帮忙的意思,这个结果已经比我自己预想的……要好上太多太多。我就是单纯想打电话谢谢你,顺便看你那边有没有我能搭把手的地方,如有需要,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可以飞奔过来!”
“我没什么需要你搭手的地方。”
相较于电话另头的殷勤和热切,她的回答……语调未有任何起伏,是种异于往常的冰冷。
“你……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
“没什么,就是很累,不太想出声。”
听她这样讲,尹良辰默然几秒,在明知对方欲要挂断的当口,还是硬着头皮,把话给继续说了下去:“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出出主意。下午我账户突然多了笔四十万的转账,是个叫王栩的家伙汇给我的,附言‘代赔’。可我手里那份协议还没落签,问了程的律师,对面却说这笔账款是别人为平息事端给的,本质与他们无关。我现在真是被搞得一头雾水,你说这钱……该不会是程念樟故意给我挖的新坑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