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没来看自己，而是径直地去了舒渝非的房间。
舒作诚开口道：“你回来了？”
韩昭的身上一如既往环绕着冰冷的气息，他面色急切，神色担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试探道：“我现在很丑吗？”
他在这暖冬里得知了两个消息。
两只手臂上的绷带似乎是新换上的，比以往干净许多，听见有脚步声，舒作诚扭动脖子看向门外，适才发觉自己脖子上也被白色绷带厚厚缠满。
韩昭闻言明显一顿。
他眼珠子一转，知道这房里一时也寻不到个镜子，连带着韩昭这反应，舒作诚立即清楚了事件的严峻。说不定那人帮忙治疗一下还有稍许挽回的余地，于是他也不再深究，乖乖的配合治疗：“那……那多谢韩大侠。”
今日天气很冷，却阳光充足，室内窗明几净，白均一看着从小师弟那里讨来的话本，心情格外舒畅。长辈平日里是绝不准他接触民间话本这种东西，但当下没空管他，白均一也就光明正大的翻阅，看累了就大胆的将书本安放在枕边相伴。
哥的心里准备，继而以后他听到再不好的消息，也会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好好养伤。
这句话，虽说显得生疏，却也合乎常理，显得舒渝非这孩子格外懂事。
韩昭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脸上带着灰，身上带着土，双目猩红，狼狈不堪。显然是日夜兼程，前脚刚刚抵达的模样，甚至还未来得及去井口借水洗一把脸。
“别碰。”韩昭道。
舒作诚完全不记得这段时日所经历过什么。
难不成特地来看他？舒作诚不解，心道是自己打胎那日的状况太过惨烈而吓到那人，害的韩昭以为自己真的会命丧此劫，还不顾危险去寻解药为自己解毒。舒作诚诚恳地道了句：“劳烦你挂念了，我还不错。”
“你说话啊？”
舒作诚哪见过韩昭这副神色。
舒作诚看那人瞧自己的眼神愈加奇怪，已经几乎扭曲，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刚刚出血的事情，舒作诚眼前寻不到镜子，却能清楚想起那日毒患一个个骇人的模样。他意识到，恐怕是自己现在异常丑陋，毁了容，吓到那人了。
两个……好消息。
他疾步上前，却在距离床榻依旧很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舒作诚内心一惊，心道，这么严重吗？那得丑成什么模样了。他记得舒渝非这小孩儿生的极其漂亮，这小脸蛋儿要就是这么糟蹋了，他真是心存不忍。
“火盆儿恢复地挺好的，都是你医术精明。”他没话找话，只得回报他所知道的情况，虽然相隔已久。
舒作诚恹恹地揉揉眼角，他头脑昏沉，身心疲惫，全身无力，腹内还是一如既往地火辣辣地疼，他没动一次，都疼痛难忍。如同烙铁制成的链锁困住他的行动，让他动弹不得。
舒作诚伸手碰了碰微热的脸颊，手感湿滑黏腻，面侧有些丝丝微痛，他低眸一看，满手是血。
那人见此连忙关紧房门。
不知是不是他说错话，那人动作又是一顿，他启口想要说些什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韩昭取出一个木兰色的冰纹瓷瓶，从中倒出的是浅粉的粉末，粉末细腻，像极了女子常用的妆粉。
舒作诚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哦。”舒作诚吓得一机灵，心虚地收回手来。
“有镜子吗？”舒作诚问，他尝试坐直身体，一只手撑靠床板伸直，只觉得酸麻不止，他尝试多次终于成功。他忍住不适，看向韩昭的脸略带急切。这小脸儿究竟能不能保住，还得看看伤至什么程度，有多严重。
“我知道。”那人道。
他来不得惊慌，便见房门被人一把拉开。
韩大侠。
“我给你上药。”韩昭道。
舒作诚伸手便要去碰触面部，想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舒作诚一怔，刚要开口说话，却因喉咙过于干哑，见不得风，捂嘴咳嗽起来。
韩昭突然走到他床边坐下，着急忙慌从怀中取出几个瓶瓶罐罐，那人很是心急，呼吸和动作都在发抖。
舒作诚甚至觉得那人的眼睛里有什么物什在隐约发亮，是他看错了，还是风沙太大，惹得连韩昭这块木头都一脸迷离。
莫不是这毒……已经感染到面部了。
韩昭还是不语。
见那人身上并无明显伤痕，舒作诚这才宽下心来，心中的喜悦之意愈发强烈，他以为那人是走错房了，轻声道：“火盆住在对面儿，这里是西厢房。”
他依靠着床边坐着，思维呆滞，目光涣散。他失去了从火盆房里出来之后的记忆，他好像又睡着了，睡了很久，可这次，却连梦都没有。
舒渝非醒过来了……还有就是，爹爹也回来了。
他的眉头似乎比之前蹙得更紧，却双唇微抿，一言不发。
韩昭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