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凌戎猛地睁眼,整个人抑制不住地贴在地上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般干咳不已,喉咙被细长的口器侵入的感觉太过强烈,就算是在梦中醒来也无法磨灭那种快要从口腔贯穿内脏的异样感。
他蜷缩在地上,嘶哑难听的咳嗽声被干呕的声音替代,还未填满食物的胃部一阵收缩,泛起仿佛能够腐蚀气道的胃酸,让他胸闷难耐。
生理上的不适完全无法掩盖Jing神上的痛苦,头痛引起的暂时性视力模糊更是令他的头晕目眩,他脱力的躺着,喉间的血腥味直冲鼻腔,连空气都闻之欲呕。
他感觉到了……
剧烈咳嗽带来的生理性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墨黑的瞳孔骤然扩张,眼白上的红色纹路在瞬间蔓延开来,牙齿不住打颤。
他感觉到了灼热的目光。
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专注到似乎要将视线揉进他的身体里,用最为纤细却锋利的器具慢慢凌迟,与他的血rou融化在一起。
凌戎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逐渐衰弱至不听使唤的身体,从脚尖攀爬而上的僵硬感剥夺了他起身逃跑的机会,他瘫软在冰凉的地面,被迫接受如深海般令人窒息的……幻觉。
他只能选择自欺欺人的将无法解释的现象归结于幻觉,他的Jing神岌岌可危,经不住更多的刺激。
他快要崩溃了。
那些散发着衰败气息的蝴蝶标本被针禁锢在玻璃框里,死亡吞噬了它们曾经的鲜活绮丽,任由人类用赞叹的目光欣赏着它们腐朽而糜烂的尸体。
然而这样乏味可陈的标本却在这时成为了摧残凌戎的罪魁祸首。。
它们似乎在凌戎的幻觉中死而复生了,那些一片一片凌迟他的视线便来自于它们干枯皱缩的复眼。
蝴蝶被尖利的长针钉在木板上,无力的挣扎着,只有翅膀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震动,被大自然绘制于蝶翅的花纹深深刺进凌戎的眼底,后翅上的漩涡宛若脱离了躯体不停旋转着,像是要将凌戎吸进莫名的异度空间,强烈的痛苦在凌戎身体里盘旋,毛孔大开着,旋入无穷无尽的细小冰锥,渐渐凿开他的皮肤。
大脑深处被尘封的记忆在疼痛的加持下零零碎碎地拼凑起来,像是强行缝制在一起的残肢,在布满尸斑的皮肤上留下惨不忍睹的缝合痕迹。
凌戎重重喘息一声,沉闷的发泄着一时间难以承受的磅礴情绪。
他全都记起来了。
记忆虽然支离破碎,零零散散,但是凌戎还是在不堪的回忆里抽离出了它们之间的交接点------
那只蝴蝶。
那只被他鬼使神差带回家的蝴蝶。
无力招架幻觉的凌戎在瞬间找到了可以承载痛苦的寄托,无论它是不是一切的根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不用去认真思考。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充斥了他的四肢,他几乎在出现这个念头的同时便恢复了对身体的主导权,他勉强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忍着内心的惶恐不安将滚落至床头柜下方的玻璃瓶从黑暗中拿了出来。
已经死亡的蝴蝶还是之前见过的样子,在凌戎并不温柔的对待下它变得有些狼狈,磷粉在瓶底铺了薄薄的一层,尸体随着瓶子的晃动到处碰撞。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蝴蝶尸体,回光返照般出现的力量正在消弭,身体的疼痛冲刷着他的理智,在恍惚间他看到了本该一动不动的蝶翅在玻璃瓶中……扇动了一下。
凌戎僵住了。
在平日里他可能还会怀疑这是否只是巧合,然而对于理智本就濒临崩溃的凌戎来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刺痛到到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他似乎忘记了之前无法站立的苦恼,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他突破了生理的极限,拖着不算灵活的腿磕磕绊绊跑出了屋子。
六神无主的他遵循身体的记忆找到了目的地,那颗曾经栖息着无数蝴蝶的松树退去了蝴蝶赋予的神秘,树干空荡荡的,只有红色标志在彰显它的特殊。
凌戎一刻不歇地跪在树下,chaoshi的泥土浸润了他的裤子,也占据不了他的丝毫心神。幸而泥土经过虫子的开发变得松软,他仅仅凭借双手也在树根处挖了一个足以容纳瓶子的洞xue。
玻璃瓶与泥土相撞的声音几不可闻,似乎那只蝴蝶已经默许了自己的归宿,火焰焚烧了它的尸体,燃烧殆尽留下的灰烬轻而易举的被泥土掩埋,进入了黑暗无光的地底。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为那只蝴蝶亲手制作的坟冢。并未被奇怪生物阻止的凌戎恢复了些许理智,Jing神依旧没有的缓解的他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呆太久,他最后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得平坦而紧实的地面,便头也不转的选择原路返回。
回家的路途不若之前那般心情沉重,穿过了犹如阳光禁入区的幽深小道,凌戎很快看到了他所居住的林间小屋。
之前匆忙离开还未来得及关门,此时房门半遮半掩的,从外面隐隐约约能够瞧见屋内微弱的光线,凌戎突地顿住,像是在冥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