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深宫里,有人苦守寂寞,数着日子过,对圣驾望眼欲穿;有人日日闲不下来,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光Yin不等人,无论是选择怎样度日,二十几日的光景都过去了。皇帝自秀女殿选后的头两日召幸了人,此后再未踏足后宫。有耐不住寂寞的妃嫔心里悄悄埋怨,皇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就那么能忍呢?不过这要是往常太后可能就要叮嘱皇后,让皇上多往后宫走动走动,可是这会子查出了科举舞弊案,满朝文武都夹着尾巴做人,谁还敢劝皇上多亲近美人?
科考乃是朝廷选拔人才主要途径,历代皇帝都尤为重视。如今穆成礼登基也不过两年光景,正是笼络旧臣,培养新臣的好时机,有人敢在这件事上糊弄,也难怪穆成礼动了真怒,直接下令将相关人等全部收押,首当其冲的就是慕华淑的父亲慕太傅,此次的主出题人兼会试的监考官。
后宫向来是趋炎附势,踩低捧高的多,从前门庭若市的重华宫,如今门可罗雀。反倒是之前受人嫉妒的焦娇成了香饽饽。不过焦娇向来没心没肺,不管来的人抱着什么心态目的,只要能陪她唠嗑解闷就行。
重华宫里,慕华淑看着自己贴身侍女捧着的棋谱,有些愣神,这些日子里,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世态炎凉,如今连案子还没审清,一群人倒开始跟她划分界限了。虽然平时大家都是做做表面功夫,但是如今这般急不可耐的撇清关系,也确实让人心寒,更何况慕华淑也不过十七岁,正直天真烂漫的年纪,即使从小有嬷嬷教导,独自处事的时候也难免带了小情绪。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眼前的棋谱。
这些日子里,宁敏幽还是和之前一样,每隔几日就送来她誊抄的棋谱,且不说这棋谱价值几何,在如此情境下,连焦娇和尉迟琳嘉近日都来的少了,宁敏幽此举倒是让慕华淑有些动容。
话又说回来,案子查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慕华淑也日渐失了稳重,甚至会梦见父亲醉酒泄题,被皇上砍了头,吓得她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
自案子揭发至今,慕华淑愈加低调,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几乎不出重华宫的门,更不敢去打听慕太傅的消息,她怕自己行事丝毫差错,来日就能被人安上牝鸡司晨的罪名。可是这等的时间长了,心中忧虑则是与日俱增,她接过贴身侍女手中的棋谱,心中思虑再三,捏着椅子上的扶手,手上的劲紧了又松,如此反复,终于下定决心,去听箫馆。
说完便起身让贴身侍女青黛收了棋谱放好,扶着人,脚步匆忙去了听箫馆。
到了听箫馆,两人相互见礼后,宁敏幽迎着有些气喘的慕华淑进了里屋,姐姐怎么来的如此匆忙?
听到宁敏幽关切的询问,慕华淑瞬间愣神,刚刚各种情绪翻涌,一时冲动就来扰了人家清静,甚至还想着倾诉心中烦恼,询问是否有良计可解。这时静下心去想刚刚脑子里冲动之下的想法,连慕华淑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后宫之中哪里有真心实意?
宁敏幽瞧见慕华淑前后神色几番变换,前后一联想,自然就将慕华淑的心思猜了七七八八,只面上不动声色,请了人入塌,又亲自倒了茶递给慕华淑。
入口微苦,慕华淑这才注意到手中茶汤呈黄褐色,这是?
凉茶。宁敏幽浅笑回答,与往日并无一二,宫里的丫头做的,姐姐可喜欢?
慕华淑低头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尝一番,答道:苦,却回甘,吞下后,喉间似乎还有些凉意,甚好。
宁敏幽:姐姐若喜欢,回头我把配方和法子都写给你。
慕华淑客气道谢,两人又随意扯了话题闲聊,不知怎的提到了棋谱,两人起了兴致,将一干宫女內侍都赶下去,说要安安静静的下盘棋。一人执白一人执黑,这一下便是一个时辰。
呀!这里是陷阱!慕华淑惊觉,可是落子无悔,眼看这局是没有胜算了,放下手中棋子叹息道,几日不见,宁妹妹的棋艺又Jing进了。
宁敏幽不紧不慢的捡棋子,姐姐心绪不宁,是我占便宜了。
慕华淑手中动作一顿,心中几番思虑终是将话咽了下去,转移话题,此处陷阱设的隐蔽,我看,即使是棋坛圣手怕也轻易不会看出。
姐姐谬赞了,此计出自《棋经论》,我瞧这法子十分偷懒就学了。宁敏幽仿佛真的就只是在谈论棋局而已,布局后,只需要静等对手踩中即可,倒是十分省事。
慕华淑心中一惊,心中犹疑,难道她是在暗示有人要害我?妹妹此言似有深意?
非也,只是谈论棋谱而已,姐姐怎会多想?宁敏幽一脸无辜的反问。
宁敏幽深知世家小姐从小受的是什么教育,所以即使慕华淑看上去多么随和,也绝不会是随意轻信别人的人,此番举措不过是她希望慕华淑先开这个口,然后她再顺势献策。在宁敏幽看来,慕华淑此人心性佳,家世好,与她交好是顺势而为。
近日心绪烦杂,让妹妹看笑话了。慕华淑低头略带自嘲的笑了笑,宁敏幽几番暗示,她怎会看不出来,此番开口是交诚也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