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大堂跟前后，小沙弥止了步，对楚言道，“慧明师兄就在此内，施主请进。”
伴着青丝颜色的加重，苏瑾眉头蹙得也越来越紧，像在忍受莫大的痛楚一般。楚言没再继续观望，仓促穿上衣物便往外走，精怪鬼魂一道，非他所长，他得去法华寺请教师傅师兄。
慧明还在继续说着，但楚言已听不下去了，他满脑子都被“本能”这个词所充斥了。唇角溢出苦笑，心里的伤口更在不断扩大，楚言喃喃自语道，“假的”
楚言垂眸，心道失言了，他既已离开师门，这声师兄，便也不该再唤才是。
“要怎么喜欢呢？阿言。喜欢到即便被你剥了皮，还要不死心地来缠着你，这样，足够么？”
楚言从袖口掏出一串佛珠，递给小沙弥，道，“烦劳小师傅代我把这个交给他，他若见了，当是会肯的。”
“阿言其实很难过吧？”
那些画，不过本能驱使，而蜜语，亦非情浓时自然而然的流露，不过一番哄骗。
法华寺。
“施主？”
“有劳了。”楚言道过谢，临了要迈进房内，却生出了丝近乡情怯的心思。当日为了复仇大计，毅然决然离开了师门，如今
是他看错了么？
床上女子瓷白的肌肤上遍布吻痕，楚言认得那是他制造出的痕迹，让他惊异的是，除了红痕，苏瑾身上还漫出了血管状的青丝。
跨出房门，楚言吹响哨，待柳鸣泉出现在面前后，便下令道，“你守在屋外，别让人打扰了她。我有要事出门一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我想求见方丈，不知他老人家可方便？”
楚言闻声望去，便看见僧人挺拔的身影，他站立在金樽佛像前，手上正转着佛珠。楚言走近，面色有惭，唇齿几番张合，却没吐出一个字。
都是假的。
苏瑾，兴许是个鬼。
“喜欢阿言，自是喜欢阿言的一切啊！”
楚言没说话，慧明也并不催，只是为自己前面的问做起了阐释，“你这自尊自强的性子，会来找我，想必是碰上了难处，不然，你也不会来，对吧？”
师兄？小沙弥被楚言这声称呼给整懵了，呆呆发问，“施主是？”
“在的在的，只是慧明师兄即将成为我们下一任方丈，事务繁多，不知他可否有空面见施主您。”
“是，主子。”
床下，为何，只有他一人的影子？
“不是怕，只是不忍这些脏了你。”
“师、师兄。”楚言开口，有些结巴，他意外又欣喜于自己还能听到这声师弟。
“师兄常与鬼怪精魂打交道，我想问师兄，什么鬼，不以人的精气为食，甚至，会因此而陷入痛楚？”
开门的是个面生的小沙弥，他对着楚言微微躬身，双手合十，问，“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怕光，少食，无影。除了鬼，他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那，慧明师兄呢？”
“所求什么？求你一个高兴。”
小沙弥接过，再一躬身，便阖上了房门。约莫一炷香后，楚言等到了小沙弥的回音，也被他牵引着成功踏进了寺庙内。
“怎么不进来？”
楚言不错眼地盯着苏瑾，思绪翻转，往日不曾在意的很多细节浮现脑海，他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脑海中不断闪过苏瑾曾说过的那些话，楚言蹙着眉，手捂着胸口，竭力压下自己喉间的血腥，但他还是没能忍住，鲜红的血液溢出了唇角。
“画皮鬼喜爱精致的皮囊，他们这一族啊，常受不住引诱而与自己想画的那人行鱼水之欢。对于一般的鬼来讲，与凡人交媾，可以吸食精气增进修为，但画皮鬼，他们的皮囊往往受不住凡人精气，会出现崩坏。”
慧明见楚言这般，眉峰略微往上拢了拢，“这么难开口？倒是一点不像你往日作风啊，言师弟。”
“说吧，遇上什么事了？”
“你想说我们很配对？”
楚言听到这里，本是平展开的双掌，不由自主地合紧了。指甲扣进血肉间，疼楚让楚言暂时稳住了那涣散的心神。
橘红色的光影笼罩在高塔之上，群林环绕下，清风一拂，树叶沙沙作响，惊鸟便成群飞起。楚言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抬步跨上最后一级台阶，接着，便叩响了法华寺的大门。
“阿言，是最最好的人。值得所有美好的事物。”
【27】入魇
“我喜欢他，包括他的小毛病。”
“啊，那个，他，慧明师傅，在吧？”
“抱歉，施主，方丈现今不在。”
慧明思索了一番，告诉楚言，“依我看，此鬼当是画皮鬼。画皮鬼与常鬼不同，他们身上怨气鬼气都极淡，且法力低弱，基本上不会害人也害不了人。画皮鬼一族有一喜好，准确来讲，应该是本能。他们喜欢追逐皮相好的人并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