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咿咿呀呀的戏曲,唱的还是什么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套路老得很,没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浅的梦,梦到陆明岚又像几年前一样摔了把椅子到舞台上大吼:“你们唱的什么东西!”然后拉着她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一路狂奔。
街上有卖酒的,醉人的酒香就在她鼻尖儿上萦绕,有卖水果的,清新的苹果味儿与她擦肩而过,有浓妆艳抹的姑娘,脂粉香气将她越包越紧。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声音:“我爱你。”
苏芷北转过头四处张望,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在对她说话。但陆明岚还在拉着她跑,一点儿也没停下,她只好继续跟着。
“我爱你。”
那声音又穿过层层人群钻入苏芷北脑海。
她的脸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一触即散。
“陆明岚!”苏芷北从梦中惊醒。
陆明岚正好端端坐在她旁边吃水果,现在已经是香蕉了:“叫我啥事儿?”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哦哦,没事。”苏芷北揉了揉脑袋,神智还有些迷糊,“我刚才梦到灵异事件了,刚想叫你帮我看看就醒了。”
“原来北北梦中有我啊。”陆明岚一双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
苏芷北语塞,意识到自己在这场交锋中已然失去先机,索性岔开话题:“这戏还得唱多久啊,我都睡了一觉了。”
“差不多了,才子在给小姐写信说他中举了。”
信!啊!还有信!差点忘了这茬儿!
苏芷北赶紧摸出许兰婷的信:“喏,这是我在空间里看到的,你娘给你的。”
陆明岚剥葡萄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神色自若地把信直接揣进了自己衣襟里:“哦,谢谢。”
这反应太过正常,以至于放在陆明岚身上就不正常了。
“你就不拆开看看?”苏芷北试探道。
“没意思,老女人酸话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
苏芷北沉默。他不该这么说他娘的。
“你娘挺好的。”
陆明岚没应声,直勾勾盯着戏台上那两道人影,掰桔子的汁水溅了一桌子。
是啊,他的家务事,她管得太宽了。苏芷北闭了嘴,安静地陪他看完了这场戏。
之后两人在戏楼下分别。陆明岚叫住她:“苏芷北,你修了仙以后还会来看我吧?”
夕阳的余辉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嘴角微微上扬,像极了他们从小到大一起度过的无数个黄昏。
“我会回来看你的!”苏芷北笃定道。
“那是啊,哪有娘子不回来看夫君的!”陆明岚说完十分识相地抱头蹿远了。
如果大家就这样快快乐乐地分道扬镳,假装只是短暂的别离,好像已经是他们所能看到,最好的结局。
四十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苏芷北料理好所有杂事,又用最后的钱买了些中规中矩的拜师礼,立刻启程回云霞派。
方氏送了她很远很远,远到出了永州,两个丫鬟拉住她:“家主快回吧,晚上城门要关了。”
她这才肯哭着回了。
与此同时,苏澄澄也要动身去云霞派,苏家老爷和夫人拖着病体出来送。她连忙把爹娘搀住了:“外面风大,你们快回去吧!”
苏夫人尤不放心,叮嘱道:“你一个人在云霞派,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哪怕是遇到那个恶人,也要小心为上,不可冲动,她毕竟是个亲传弟子。娘只要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苏澄澄目光暗了暗:“娘且放心,我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旁的却没有多说。
她登上马车,向后望了望,苏瑶瑶不在门口,应该还待在自己的闺房里。她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了。
“爹娘也要保重身体,孩儿去了!”苏澄澄藏下泪水,眼神逐渐坚定。
宣王王府。
奚夜正在打点他的行李。
一车车衣帽皮靴,金银珠宝仿佛要把他的院子搬空。
小厮来报:“世子殿下的拜师礼还未装车。”
奚夜想了想,不甚在意道:“就用之前截下来的奚阳那车珍宝吧。”
府那头的二公子院里得到消息,又噼里啪啦响起一阵摔瓷器的声音。
尧华山腾龙寺后院青竹林中。
上闲和尚给云景倒了一杯茶:“又是一百年过去了,谢施主还是没找到自己的缘法吗?”
云景缓缓转动手中的白瓷茶杯,淡绿色的茶水漾开一圈圈波纹。
他沉默。
“寰宇之大,施主去遍了所有角落仍旧一无所获,为何不试试回到最初呢?”上闲和尚在棋盘中心落下一颗黑子,“谢施主自己的结,得靠施主自己才能解。”
黑白交替,竹林中人影晃晃。
云霞派昭火峰。
唐玥从藏书阁里出来,迎面走过两位新入派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