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江翡了。
江翡显然与曾城相熟,见了面,略略说了几句话,曾城则有一无一地应着。正说着话,江翡瞥见一隅,便唤,“莫璃,”她叫着角落里的女孩儿:“快来见过你曾叔叔。”
那叫莫璃的女孩儿是江翡独女,穿了一身玻璃糖纸般的小香裙,闷青长卷,原拢了双腿站在一隅,十足名媛的仪态。只目光微微向外,不知顾盼了什么。是时听见江翡在叫,她便收了视线,踩着细跟的鞋向母亲走去。见了人,叫:“曾叔。”
曾城朝她点头,而江翡在笑,说:“时间过得真快,好像就一眨眼,璃璃都二十了。”江翡说:“她读戏剧学院,最近也面试了几个角色,想以后去拍电视电影。”
莫璃嗔怪,“妈!”
曾城眼睑微收,淡淡说:“年轻人还是多读点书好。”
江翡似叹非叹,“还不是江家的规矩?孩子到了二十就要自立门户。”她说着,便又看了眼莫璃,笑:“也好,这丫头是从小享福享惯了,受受挫不是坏事。”
江翡说的确是江家的规矩。
这还是从江家第一代定居了京城时定下的:江家晚辈及弱冠后便须独立门户,自力更生。表现最优者,则可继承家门全部基业。
固然,从前是封建社会,有继承权的只是男人。现在是新时代,男女平等是基本国策,家规对江家的女人们便也是同样——毕竟,江家现今的主事人,便是江世应的小女儿。
这大抵也是江氏可在京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江家,信奉的是丛林法则。
在江家,继承者可以有很多个,但最终的上位者,只能有一个。
便是自立门户后,表现傲视其余人的那一个。
一代有一代的竞争,在上一代,这个人是江老先生的幺女,江和月。
而在这一代——
对母亲和曾城说的话,莫璃显然毫无兴趣,有意无意,她将目光转向外。
薄光褪去,夜已渐深。
因而当卡宴打着双闪而来,笔直的光也如从弦而发的箭,直直刺入人的眼帘。
莫璃抬手,将扎眼的光稍稍地遮,等那一阵儿的光过去了,她定住眼,触及车牌的瞬时,眸子便亮了。
车灯关闭,而车门打开。
是挺阔西裤包裹了长腿踩着皮鞋在地,身形亦出,灰蓝色衬衫笔挺落落,颜色如融在了天野穹庐的背景。而他下颌稍收,一张脸映入眼帘,天生骨相无可挑剔。向前望时,双目潋潋无波,如井水中藏,不起縠纹。
下了车,容绰一步步地走来。
眼神凝定了,莫璃的瞳孔里流出难掩的悦色。也不等人走来了,她便小心踩着细跟鞋,往前几步张望,欢欢喜喜地叫人。
“六哥。”
第37章 合欢 这等好事。
从浅淡的夜色里走来, 由远而至近,甚至也不等人完全地走来,莫璃就小心盯着台阶, 小步小步地走下去了, 一边忙不迭唤人:“六哥。”
容绰偏首看了她眼,“嗯。”
言辞过简得像按字卖价,但已经算是搭理了她。
他态度寡淡, 对着句亲戚间的称呼, 反应也像是陌生人。莫璃却显然是习以为常, 也并没因此就打消了热情。眼见着男人没停步地走过去,她作势就跟过去,“六哥。”叫着人, 莫璃也问:“你晚上怎么过来了?”
江家的祭祖礼在早晨,是江世应作主持的, 家谱里的直系与旁支近亲都来了。自然,老先生的外孙要在场。
他也是要在场的。
只是祭祖礼上人多眼杂, 场合又正式,莫璃虽好久没机会见上人了,却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找人说话。
然后,等那祠堂里头礼节结束,老先生留着同宗的几个老兄弟吃饭说话——那人也便直接没了影。
她还以为,她最近又要见不着他了呢。
明明同在北京,但她在校, 他又不常回江家, 回来便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了。想见他一面,总也得隔着一两个月。
很久了。
莫璃这句问出口,容绰步履不停, 唇微掀,“我去看外公。”
他不缓步,她就加快步伐地跟上去,一边说:“外公就在楼上书房,我刚刚看到的。”
莫璃全程是亦步亦趋,直至身影闪入了楼梯拐角的盲区。看着这场景,江翡稍稍定睛,而后收了目光,向曾城浅笑,“璃璃跟老六倒是很亲。”
曾城未置可否。
然这一幕可太招惹旁人的眼睛了。只在霎时间,有意或者无意地,众人的视线便齐刷刷往这二人身上转,直至不见。
容绰,江和月独子。
在江家排行老六,所以外人称一句六少。
在上一代,江和月是最拔尖的那一个,在离开江家的那五年,江和月结识了丈夫容长舟,夫妻双双北上创业去了。二人做的是能源行业,起步维艰,可一旦步入正轨,持续发力便是极强。迄今,不提继承了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