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接着吟咏:
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宾客吟罢,校董鼓起掌来,宾客也随之鼓掌。青衣男子满脸笑意,深深鞠了一个躬。
「这位大家应该都很熟悉,他是跟随我十多年的管家刘增福。这首诗是杜牧之的名作《秋夕》,虽然今日看不见牵牛织女星,但秋高气爽,倒也是『天阶夜色凉如水』啊!」
「巫家果然是卧虎藏龙,连管家先生都会吟诗,太厉害了!」毓晨在心中赞叹。
下一位是国文老师,他吟着:
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鬬婵娟。
「老师不愧是老师,增福吟小杜的《秋夕》,老师就来对一个小李的《霜月》,真是绝妙啊!」校董说。
「不敢不敢,是您过奖了。」穿着淡紫色长袍的国文老师,也向宾客鞠了个躬。
「不过呢,小李先生毕竟是中国北方人,台湾的秋天倒是还有秋蝉偶鸣啊。说到台湾,我们台湾的赖和先生也有首叫《霜月》的汉诗:
风吹长笛入帘栊,仙露无声月正中。
归雁影寒虫语碎,霜痕万里逗秋空。
古戍寒笳半夜风,平沙如雪月当空。
征人秋思凉闺凉,同在清泠一镜中。」
校董吟罢,宾客的叫好声此起彼落。
「北方无秋蝉,南方无凝霜,赖和先生比拟的北方气魄,倒也入木三分。」
众人听到校董的评论,都点头称是。
接下来是焦点中的焦点──校董的俊美公子巫宪诚。
宪诚从後方走到台前,那翩翩的形象,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只是毓晨看傻了,旁边两个迷妹,也小声地赞叹着。
宪诚站到台前,举头望向天穹的明月,又低头对着宾客们,露出充满自信又迷人的笑容。台下众人都屏住气息,想听听宪诚会吟诵出什麽诗句。
於是,宪诚缓缓地吟出:
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
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
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最後的「毫」字回荡在一片静谧之中,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只剩远方的蛙鸣虫声。突然,人们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众口一致地赞叹宪诚这番姿态高雅的吟咏。
宪诚向大家鞠了躬,缓缓退到後面,一旁的校董开口说:「这是杜工部的《八月十五月夜》,虽是应景,但不符合当今的时节。再给你一次机会,另外吟一首吧!」
宪诚被父亲这样批评,竟有些害羞,双颊泛起了些许微红。宪诚低着头走到台前,有些腼腆地吟出一段似乎是日文的诗句:
校董听了之後,抚掌大笑道:「哈哈哈,连松尾芭蕉先生都出来了。连我都不知道我儿子还涉猎日本文学呢!这是松尾芭蕉29岁之作,句中的意思就是要大家今晚不睡觉,一起彻夜赏月。」
校董转身看着他俊美的儿子,说:「你们年轻人要通宵没关系,我们老头子还是得睡觉,不然明天就要坐在椅子上打一整天瞌睡了。」
「哈哈哈!」台下的宾客一阵爆笑,宪诚脸更红了,急忙躲到管家和国文老师身後。
接下来是宪诚的妹妹宪静上台,她吟咏苏东坡的《西江月》,吟诗完毕,台下不免俗地又是一阵热烈掌声。
校董说:「我很注重我们葵月的古典文学教育,我这对儿女都是葵月的学生,承蒙国文老师们的指导,让他们接受这麽多古典文学的薰陶。」校董接着说:「听宪诚说,今天也有葵月的学生来参与这场盛宴,我就临时找两位同学,让大家见识一下我们葵月中学学生的文学素养。」
校董往毓晨等人所站立的方向指去,说:「那就由那个棕色头发,高高帅帅的同学先来吧!」
葵月的学生里,有染棕发的只有子维。
「干嘛乱叫人,我不会啊…。」子维嘴里碎念着,但他们毕竟是受巫家邀请的客人,总不能在主人面前失礼,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台去。
「同学,你叫什麽名字呢?」校董问。
「我姓崔,崔颢的崔,子丑寅卯的子,四维八德的维。」
「你需要一些时间思考吗?」
「应该不必了。」
「哈哈,果然我们葵月的学生都很优秀。那就请吧!」
子维清了清喉咙,吟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子维吟罢,宾客间的掌声响起。
「这位同学果真才思敏捷,信口拈来就是一首好诗。不过呢,你的情人也跟你分隔两地吗?不然怎麽会睡不着想念她呢?」
「我..我没有情人…。」子维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