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心底泛起了一丝不安…和他对话的这个人,不,这个存在,比他所预想的还要疯狂一些...…而且,可能比他所猜测的更有力量。
『啊哈哈哈…』 他笑得天真烂漫、毫无拘束,不受控制地连天地都为之震颤、掩盖九天的树影随之狂扫,一阵强风般的落叶扫荡全境,精灵们和莱恩纷纷惊慌失措 —
莱恩的脸色沉了下来…和「自己」对话,没想到是那麽困难的事情。
「莱恩」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
足的健壮肌肉外观、细腻而柔软的毛发结构…最後是一层脂膏般的滑嫩,从树皮缝隙间涌出,包覆住这具由树瘤增生而成的人型。莱恩看着眼前这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蓝眼、如镜中倒影般的眉宇和鼻梁、甚至是同样弧度的躯干线条、相当尺寸的跨间阳物......。
『真相总是需要时间接受的,而唯有接受之後,才能前进。』 莱恩正色说道。『你曾经救了我一命,虽然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
『啊!别因为这个型体而感到受伤,这副外型源自於你的命火。若非我早已失去力量,只剩这些低等,但友善的小东西在维持我的精神不灭…我也无力幻化出能与你对话的形体。』 「莱恩」挥了挥手,愉悦地笑着说到。四周的树梢精灵,盘旋在他的头顶,宛如一丛闪烁着绵密光点的积云。
这麽说起来,莱恩确实握有对方所需的东西…说到底,其实就是生命的力量。凝神诀让他与这名深居在树王之手中的古老存在,搭起了意外的沟通桥梁;而这个存在,依他所言,显然在久远以前就已经消逝、失去了力量,或许是死亡消逝了,但一抹精神的残余,仍寄居在这把武器上…寄居在这段木头中,潜藏的「梦境」中。他所说的梦境,又是什麽…?
『这样说还真是冷血啊…』 莱恩无奈地笑到,但他早有预感,会是这样的情况。『而我也在无意的情况下,给了你我的命火,将你唤醒。这样是否算是一报还一报?』
『你是…?』 莱恩疑惑地看着「自己」,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当他「自己」也开口回答时,他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 —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真言者,应该是格隆典籍里,妣维德所说的至高者…那是凡人接触不到、企望不到、也无可想见的伟大存在,格隆的血脉,近神的後裔…
『我不确定,应该是不够。』 「莱恩」耸了耸肩说到。『但具有力量的生命,效果肯定会比一般虫蚁的贱命要好多了。你的命火比我想像的更有力量,以一名人类来说。』 他说话的态度,就像他是比眼前的莱恩,一名人类,或是尘世间的任何存在都要来的伟大。我的名字,曾经连银色天堂的真言者,也要尊敬三分…他是这麽说的…
『所以…你究竟是…什麽?为何你会有我的形体?在那座塔里面,你记得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单就一个人的命火,够吗?』
『我是久远的灵魂,无能也无力的老者,逃避真理的懦夫。』 莱恩的分身开口说道,他的语气轻快而天真,和他所说的内容形成了奇怪的对比。
他拨开一名靠在他额头上,拉扯他眉毛的精灵,从容而轻快地说道。
『喔,该死,抱歉…哈哈。』 他摀着嘴巴,努力的深呼吸,压抑住笑意。『虽然这实在是太幽默了,但我现在不是全然没有力量的…...抱歉,失态了。』
『啊…那个啊…』 「莱恩」突然露出闻到臭味的表情,嫌恶的撇了撇嘴。『你太抬举自己了,人类。我只是不愿待在发臭的深魔旁边。她靠近那座塔的时候我就快吐了,而你却埋首在那堆毫无意义的废纸中。我躲到塔顶,是因为三界水晶的力量,能稍微盖过那魔物的体臭。你在最後一刻登上塔顶,只能说你命不该绝,而不是我有意成为你的救赎。』
那个用手指逗弄着几只接近他鼻尖的精灵的「莱恩」,歪着头,露出寓意深长的笑容。
『…面对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说话却不像自己一样直接,没想到是那麽具有挫折感的事情。』 莱恩苦笑道。
『我的身分不具意义...年轻的人类。纵使在久远以前的尘世,我的名字曾经连银色天堂的真言者,也要尊敬三分…』 「莱恩」抬起了头,看着顶端的树影,忆往前尘似地说到。『但现在,我只是个躲在梦境里,与悲伤回忆共枕的废物。』
『那麽,为了「答案」而甘愿付出命火的你,又究竟想要知道些什麽?』 他问到。『要知道,你所追求的「答案」,不一定必然存在,就算存在,也未必如你所想。』
『确实!确实是这样没错…就算我并没有向你要求这等回馈,就算你不以命火杀死那名深魔…...终究,我们都在这儿了。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缘分吧?』 他顿了顿,等待空中的落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逐渐归於平静之後才说到。『但如果,你能将你的生命全数交给我,我会认为这是更合理的报酬。』 他笑着,一样的天真烂漫,一样的无邪无暇,但语意却令人毛骨悚然。